散文：歸鄉

沿著一條凹凸不平的鄉間小路，回到久別的我長大的村莊，八年間少有回家的機會，如今心裏有欣喜又略帶沉重。

陽光被雲層擋去了許多，天空有些灰茫。街上行人很少，有幾個小孩子在街頭戲鬧，我卻少有能叫得上名字的。路兩旁除了紅磚瓦房，又添了樓板、水泥澆築的平房，院子也被高高的牆包圍著，竟有了些城市的味道。整了一下被風吹的淩亂的頭發，放緩腳步想尋個熟人。遠遠看見一個身影走過來，快接近我時卻忽然改變了方向，他像沒有看到我一樣消失在塵風裏，我知道他是誰，可他卻沒有認出我，心中不免有些遺憾。快到街的盡頭，又一個人影映入眼簾，個頭不高，身體微胖，懷裏抱著一個小孩，約有周歲模樣。我認出了他，是“小胖”！我感到驚喜——兒時的夥伴，小時候就胖乎乎的，現在個頭長高了。“小胖！你還認得我嗎？”我趕緊走上去叫他，語音有些顫動，可他抬眼看了看，並沒有認出我，在我的提示下，他才想了起來，說了聲：噢！你回來了！一臉木然的表情，我的心也仿佛同時變成了鉛塊，很重很重地墜下去，我知道我們之間已多了層隔膜。兒時一塊捉迷藏、一塊下河摸魚……童年的記憶又勾起了我一種強烈的感覺，卻又逐漸模糊、朦朧，我不敢再想下去……

推開老式大門，來到久別的小院，由於久無人住，院裏長出了荒草，一直延伸到屋簷下，院裏的兩棵梧桐，又長粗了，我已合抱不過來，撫摩著皺裂的樹幹，發覺它也蒼老了許多。那株石榴樹，由於無人修剪，也長出了許多枝杈。席地而坐，撫著鬆軟的黃土，努力尋找著過去的記憶：潔白的雲、紫色野菊花、清澈見底的小河、火紅的晚霞……還有我的小黑狗，可一切又模糊起來，我趕緊收起回憶，生怕丟失了，不見了。鄰人送來一杯熱茶，噴著久已聞不到的清香，為鄰人對我的熱情所感動，眼裏已浸著淚水了，喝慣自來水的我又能品上這樣甜甜的井水茶，已不敢再有其它奢望了。

原本想拜訪幾位朋友，現在卻沒了主見，隻剩下逃避的心思。雜著零亂的心緒，悄然帶上門，借著暮色離開了村莊，腦子裏裝滿了異樣而又說不出的感覺。歲月在不經意間翻過了許多日子，我所熟悉的一切，如今已變得陌生、模糊，但刻在我心裏的記憶卻永遠不會消失，這些東西同時也存在於我的生命裏，而且不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泯滅……

作者：王慶波 編輯：溪流 編 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