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家鄉

我的家鄉在群山的懷抱中，像啃著青草的老水牛在霧落煙起時沉醉而幸福。我的家鄉是美學的精華，詩學的極致。可惜，所謂深情不已的藝術家忽略了它的存在，也否定了他存在的意義。畢竟，在它們的眼裏，它的顏色太單調，它的裝飾太平凡。除了土黃色的土，就是土黃色的人和帶著泥土味兒的“粗俗 文化。”
是啊，男女老少，土裏生土裏長。偶爾“楊梅”“土氣”起來就叫真真切切的“酸”和地地道道的“窮”。我也不例外，從頭到腳都流淌著窮困的血液，由表及裏都搖曳著辛酸的淚滴，誠如風中的落葉訴說著心中不平的往事。
沒有不忠實於這片土地的人。我們是老祖宗播下的種子，他們期待著生根發芽，枝繁葉茂，開花結果。他們在另一個世界裏守望著兒孫的金秋時節。懵懂的小孩兒極其微弱的伸張也害怕會冒犯地下的靈魂。
麵對它的蒼涼，我曾經心痛成繭。
麵對它的厚重，我時常心花怒放。
然而，我的眼眶裏裝滿了永恒的疑問和驚歎：那托腮沉睡的山峰是不是鼾聲如雷的爺爺？那冬暖夏涼的山泉是不是神仙憂傷的淚水？那糾纏不清的藤蘿是不是盤古遺落的胡須？那林間飛竄的小鳥絕對是自由組合的音符！那層層疊疊的麥浪必定是鄉村姑娘的心動！那瀟瀟灑灑的炊煙肯定是饃饃露出的尾巴！
我住在霧落煙起之鄉。我本能地貪戀著那些朦朦朧朧的鄉野情結。
簡簡單單的村民慣於對鬼魂的敬畏和神靈的膜拜。每逢佳節，一碗水飯，一杯烈酒，一摞紙錢會在堂屋內外抒發許許多多莊重而神秘的情感。我時常感恩於他們的虔誠之心，從他們的眼中我找到了一種生活的寄托，生命的力量，那是一種質樸而崇高的人生信仰。
還有那新郎背著新娘跨過火盤的一幕也會讓人陷入沉思。那“火盤”究竟象征著什麼？愛情的火焰，熊熊的火海，生命的火把，還是幸福的火花？為什麼不是新娘背著新郎？也許男人才是愛情的真正的渴求者，也許愛情是男人的負擔，也許隻是為了沿襲一種失去意義的習俗，抑或一種風情。
記不清你有多少個月圓月缺的夜晚，刻下了我無數悲喜交替的夢幻。我的夢恰如水墨畫講究深厚的濃和清雅的淡。異鄉漂泊的日子是沉沉的愁緒伴著濃濃的眷念，返航歸家的時候，苦悶漸遠，激情高懸。麵對前方的一片蔚藍，淡淡的笑顏寫在村前的古井邊。
山茫茫。霧朦朦。煙嫋嫋。
樹葉靜靜飄下！
在你的胸懷裏長大，卻劃向另一個海洋。我失掉了曾經撒嬌的溫床，在關於寒冬的故事裏，隻有媽媽還在抱著那棵千年落葉鬆哭泣。
我想，我有唱不完的歌，像流不盡的水。
像那方山水滋養著那方人兒，我的歌聲震撼了那方山水！
在我的明眸中閃現，卻在煙雲水霧裏酣然入睡。我找不到永久明媚的春天，在關於期待的詩詞裏，惟有我模糊的雙眼祈禱著花開不敗。
我想，我有猜不透的謎，像解不開的結。
像那片煙霧纏繞著那片叢林，我的思想編織了那個情結！
哦，霧落煙起之鄉。
詩意朦朧的地方！


作者：劉曉龍 編輯：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