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我的思緒寄向何方
編者語:要是你的父母能看到你這內心的表白,他們會為你的孝順而高興,為你的理解而幸福,老人其實需要的不是你物質上要給他多少,而在於精神上的給予。作為文中的女主人翁我真心的希望你能換位來審視一下你自己,把你的公婆當作你自己的父母時,你會怎樣來看等呢,人人都是父母養,多一份愛心、多一份理解、也多一份寬容吧,好給我們的下一代做個榜樣,同時真誠希望你們家和萬事興。
夜已經很深了,而我卻沒有絲毫的睡意,聽著窗外的秋雨沙沙落地的聲音,我總覺得那聲音就是父親和母親的一聲聲歎息,現在我多麼想知道,千裏之外的父親和母親是否能感覺到兒子心靈的哭泣,真的,在這個下著秋雨的夜晚,我真的有好多的話想述說,但卻不知該向誰述說。
妻子躺在床上低聲的抽泣著,看著她因抽泣而一聳一聳的肩膀,我卻沒有絲毫安撫她的心情,我覺得現在的她是那樣的可憎而又俗不可耐。現在我真的懷疑,我和她的結合是不是我一生中犯的一個最大的錯誤。幾年前戀愛時的那個清純而又善良的女孩子到那裏去了呢?就是在剛才,就是這個我曾經十分愛戀的女人,就是從她的嘴裏說出了一句我這一輩子都不能原諒的話:“你的父親和母親真自私,我們從結婚到現在,他們什麼也沒有管,看人家的孩子結婚,做父母的是怎樣管的,你的父母和他們比起來就不配做父母”。
我真的被這幾句惡毒的話刺傷了,我象一頭暴怒的獅子一樣,甩手打了她兩個響亮的耳光。“你混蛋透頂,不願意過就散夥,可我堅決不允許你這樣侮辱我的父親和母親”。她當時可能被我狂怒的神情嚇住了,再也沒有敢還嘴,隻是“哇”的一聲趴在床上哭了起來。
而我的心卻被這幾句話刺的是那樣的鮮血淋漓,我甚至能聽到鮮血滴落在自己肚子裏的聲音,“撲踏、撲踏,......”在這一滴又一滴父親和母親賦予我的鮮血的顫音裏,我又一次看到了父親和母親那飽經滄桑的臉,那布滿老繭的手,那期盼著什麼而又有些愁楚和無奈的眼神。我的眼睛便漸漸模糊起來。
是的,我的父親和母親是這個社會最底層的人,他們的辛勤勞作沒有換來孩子們的珍饈佳肴和華堂麗服,他們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也隻是把他們的五個子女撫養成人,並接受了最基本的教育,我們兄弟姐妹五人沒有一個能考上大學,而這不能怪父親和母親,隻能怪我們自己不努力,他們已經盡到了自己做父母的責任。
生於一九三五年的父親共有兄弟姐妹九個,其中八個是男孩,父親排行老三,在當時的豫東農村,有這麼多孩子的家庭其生活困難程度是可想而知的,孩子們挨餓受凍是經常的事。而母親更是由於家窮的原因,生下來不久就給了別的人家,其實也就是給人家做丫頭,其中的辛酸更是一語難盡。母親十八歲那年,經人介紹嫁給了二十五歲的父親,那一年是一九五八年,那一年有一個煤礦來我們村招礦工,由於人們意識裏覺得煤礦是那樣的危險,就幾乎沒人願意去。而當時為生計所困的父親毅然的跟招工的人一起來到了我現在所處的這個礦區。
過慣了苦日子的父親並沒覺得煤礦有多苦,相反,在這裏他不在為一日三餐而發愁,他感覺到的是做工人的快樂,在工作中特別賣力,什麼髒活累活都搶著幹。那時候不象現在機械化程度這麼高,那時候出的煤基本上就是礦工門們一鍁一鍁攉出來的,那時候攉煤的鐵鍁象一個小簸箕那樣大.當采煤工作麵拐頭的的炮聲響過之後,他們這些攉煤的礦工就進入工作麵把放炮後崩落的煤一鍁一鍁的攉到拉煤的溜子上。父親說,隻恐怕現在好多的城裏人連那張攉煤的空鐵鍁也拿不動。
是的,我能感覺到父親當年手握鐵鍁攉煤時那汗水是怎樣的流淌,那力是怎樣的張揚。我們兄弟姐妹五個包括父親的幾個弟弟,大部分就是在父親攉煤時流淌的汗水裏一天天長大。特別在一九六一年,由於各種原因,全國好多地方都鬧起了饑荒,做煤礦工人的父親也再一次的感覺到了饑餓的可怕。為了自己的幾個弟弟和孩子不至於被餓死,父親把有限的口糧和工資大部分都補貼家用了,而他卻常常要餓著肚子在采煤工作麵一鍁一鍁的往外攉煤。父親說,下班後根本就餓的睡不著覺,他就和幾個工友一起去附近收割過的莊稼地裏找吃的,可在那年頭,找點吃的實在是太難了,因為農民們把莊稼收割的太仔細了,基本上就找不到什麼可以吃的東西。可那種肚皮貼著脊梁骨的饑餓感,使他們報著那絲毫的希望,在地裏一遍又一遍的進行拉網似的搜索。有時偶爾能找到一小塊紅薯或玉米穗,他們就會激動得象現在 的人中了大獎一樣。
父親和他的工友們就是這樣挺過了那段特別困難的日子,把他們的孩子一個個撫養成人,並先後把我和哥哥也招到了這個礦區當了礦工。
現在,父親已經退休回家,由於長年的重體力勞動,他的身體狀況並不是太好,母親也經常有病,需要不斷的吃藥,弟弟和妹妹還沒有成家,家庭經濟條件依然拮據而困難。
在和妻談戀愛時,我就告訴過她家裏的情況,告訴過她不要指望父親和母親幫我們什麼忙,當時她也並沒有說什麼,可結婚後不久看到有的人結婚時做父母的幫孩子那麼多錢,她的心裏就漸漸的有了不平衡的感覺,便時不時的在我麵前埋怨父親和母親的沒本事。我們為此總是不斷的吵嘴。有時她竟然在父親和母親麵前也敲邊鼓埋怨。每到這時,父親總是低下頭去,一根接一根的抽煙,而母親則總是說,“你們的弟弟妹妹不是還沒成家嗎,等他們的事辦完了,我們就盡量幫你們些吧”。說這話時,母親是一臉的愁楚和無奈。而我的怒火又不能當著父親和母親的麵發做,回去後自然少不了一番唇槍舌戰。有許多次,我都想到了離婚,可看著才兩歲多的女兒那純真清澈的眼睛,我便隻有一聲歎息。父親和母親也常勸我,居家過日子那有勺子不碰鍋沿的,有些事能忍就忍了吧。父親還說,你們要真是錢不夠花,我的退休工資你就取些吧。看著父親說這話時那充滿關愛而又有些無奈的臉,我真的不知道該向父親說些什麼。一向愛讀書的我,又一次想起了莎士比亞的那首名詩“黃金咒”。是啊,”錢”這個所謂的美麗的東西,把多少醜的東西變成了美的?把多少罪過變成了正義?把多少卑賤變成了高貴?又把多少善良的人性扭曲成邪惡?又使多少人跪倒在他麵前成了他的奴隸?
是的,父親,我需要錢,是的,妻子,我們需要錢,可是喪失了做人的最起碼的尊嚴,我們就是擁有再多的錢,難道就快樂了嗎?
不,我是一個“人”,我不能做金錢的奴隸。妻啊,現在我想和你說,在你詛咒我的父親和母親時,你是否能感受到當年我的父親餓著肚子一鍁一鍁往鎦子上攉煤時的那種心情?是否能感受到他餓著肚子在茫茫無際的田野裏找尋一切可吃的東西時的那種頑強?是否能感受到母親一個人拉著一車糞匍匐著身子在田野裏慢慢前行的那種無奈和悲愴?
是的,假如你能感受到這些,你就不該說這樣惡毒的話。在你一步又一步向我的父母索取的時候,你是否想過我們為他們又奉獻了些什麼呢?人常說,“養兒為防老”。可是現在我的父母已經老了,而我也已經長大成人,可我又為他們做了些什麼呢?動物尚且知道報答哺育之恩,而我又算是什麼東西呢?
哦!我的父親,哦!我的母親,在今天這個下著秋雨的夜晚,我看到了我的靈魂是那樣的醜惡,是那樣的卑賤。我要走到這雨中去,就讓這綿綿的秋雨洗去我靈魂上的一些肮髒吧!
作者:河南義煤集團耿春煤礦曹邦慶 編輯 曉 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