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 書 慮

山東兗礦集團 李旺

整整一天呆在辦公室裏，早飯和午飯也是在電腦前吃的。為了高質量完成領導交辦的緊急任務，悶在機子前縷思路，直到下午鈴聲響過，潛意識裏才懵懂的從 安全宣教工程意見中邁出腳步。

車緩緩駛向濟東新村，華（妻）正站在車場等我，不由心中竊喜，難道她真的履行諾言了？太陽從西麵出來了？我半開玩笑的問道。他沒有說什麼，隻是挎著我直奔酒店的方向。輕車熟路的叫了四個小菜和兩瓶啤酒，便扯開嗓門向我吹噓起來。今天幸運的撿到了200元錢，說的一本正經、有板有眼的。姑且信你一會吧，吃！！！今朝有酒今朝醉，人生難得樂幾回？生平第一次在妻子麵前放開量的喝了起來，全然忘記自己之後又要了幾瓶酒。

華見我興致極高，連續為我斟酒，葫蘆裏賣的什麼藥隻有她自己知道。結帳後她攙扶著我向駐地走去。走在燈光閃爍的霓虹燈下，頓感天旋地轉、發飆起來，腦子一片茫然。一陣隆隆聲，燈光由遠而近，一輛農用三輪車從我們身邊疾馳而過，我被華順手一拉差點跌倒。車上，一位老年婦女蜷縮在菜堆上瑟瑟發抖，猜定畢竟是從城裏賣完菜往家趕的老菜農。我眼睛濕潤了，華沒有發覺，當然她不可能感覺到我的痛楚。像他們這樣生活在城市裏長大的女孩是體會不出農村人的艱辛的。強忍著風吹，慢慢蹲下嘔吐起來，華在後麵不時地為我捶著背。

稍許，沒有了猛烈的頭暈腦漲，胃卻一直燒得厲害。忽然聯想到自己的父母，十年前他們也是含辛茹苦、起早貪黑的用三輪車往城裏送菜，前提是為了交付我高昂的學費。我懊惱不已，在心中埋怨自己的不懂事，埋怨自己的無能，更加想念在老家依然過著儉樸生活的父母。朦朧間，仿佛看到父親裹著蓑衣吃力得在寒風中瑟瑟的身影和母親憂愁無奈的眼神，我可是他們唯一的希望呀。華的一聲尖叫，我如夢初醒，仃仃撞撞的蹣跚回家。

經過路上勁風急吹，我似乎清醒了許多，腦子也不那麼疼了。進門後看到餐桌上擺滿了我的最愛，頓感意外。你今天不會真的發財了吧。華搖頭否認，順手剝了一個葡萄塞進我嘴裏，意在堵住我的嘴。我明白她的意思，也清楚她一貫的作風。仍然不放心，想在房間裏到處走走，希望能發現一丁點的蛛絲馬跡。

進入寫字間，看到書桌上的東西不翼而飛，打開書櫥和抽屜看看也是如此，方才明白了事情的經過。我歇斯底裏的吼叫起來，竟然把門上的玻璃打碎了，鮮血從手背上汩汩流出，她急忙為我包紮，被我推倒在地。看到我發了雷霆大怒，她似乎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一字不提打掃著玻璃碎片。可憐的300多斤書，裏麵還有一套我剛買的《江澤民文選》三卷。想到此，來不及聽她的解釋，又把家中能砸的小東西全摔了，打開啤酒對瓶痛飲，自言自語，把酒當歌、飲酒作詩、狂笑不止。

華生性倔強，在家裏是出了名的，可是她也有令我佩服的一麵。見我氣消八成，她沒有直接講家庭的經濟拮據，而是用一個委婉的方式開導我。中國比較提倡“短板”原理，就是說一個木桶能裝多少水，並非取決於它最長的木板，即說你的一個短處很可能造成你整體水平的不高。這個道理本身是正確的，過於強調固定的思維方式，容易引起一種思想上的誤區，所以另一方麵考慮是為了更好的鞭策鼓勵你。以前都是固定式的，某些東西不一定適合，故給你撤了。

聽後，我依然不以為然，繼續和她吵。是的，無可否認。對於 文學愛好者來說，書的金額是無價的，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進入到知識的海洋可以陶冶情操、放鬆心境、提煉升華意境，更主要是可以指導人生之路。反之，書又是有價的，每斤僅售幾角錢，數百斤的書可以作為報刊垃圾來處理，換來的也許是一頓美餐而已。我左右不了未來的發展趨勢，隻能在欲望與愧疚間苦苦掙紮，欲罷不能。華並非是一個不諳世事、貪圖享受的壞女人，她今天的舉措著實讓我憤懣。

我也不比其他人生活在溫暖鄉裏，有著不可一世的優越感。在我們這些農村人的眼中，都市生活已是人生的終極目標，希望有朝一日成為其中一員，希望能真正經曆都市人生活的洗禮，重新審視這座令人向往的城市。在這兒上班我很欣慰，每次單位發材料我都是想法設法的留一些，盡管有些書籍對我的用處不大，看到它們總感覺有一種寬慰自豪感，至少是精神上得到了安慰，時常感覺自己幹宣傳工作是幸福的、轟轟烈烈的。愛好上寫作，情感源於生活，當然還有書中神韻的支點。如果沒有精神的引索，我似乎變成了一條幹涸的小河，到了天崩地裂的天地，這是何等的悲哀。

孩子清脆的哭聲，將我從昏昏然的意境中驚醒，衝洗完手後，抱著孩子喂起了奶。本來，我是想好好呈現我在生活中的原生態，可寫著寫著，它似乎變成了語言的狂歡，偏離了我的初衷。不再墮落和迷茫，華已經向我承認了錯誤，畢竟逝去的不會再來，吵鬧隻會讓彼此更加傷心，逃避也不是正確的選擇。直麵生活、克難攻堅，為了自己、為了家庭，更為了在風中辛苦勞累的爹娘。看到兒子微笑的臉龐，我不禁潸然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