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安全帽
安全帽是在我上班第一天發的,與它一同領取的還有工作服、水鞋、電筒和毛巾。記得當時捧著這些勞保用品,心裏竟然衍生了不快的情緒,尤其對這又硬又黑還散發著塑料味道的安全帽,老覺得戴上它就是一名礦工,所以更是厭惡。
2000年從學校畢業,的確沒有想到會來到這大山裏工作。當時的夢想,全是在大城市裏打拚創業,然後通過努力走向成功。第一次來大廠時,車子從金城江顛簸了三四個小時,經過陡峭的大山塘,盤旋在長長的拉甲坡,望著窗外高高的山崖,心裏滿是悔意。這樣的想法,即使在上班的前一兩年裏依然沒有改變。
在電工班實習的一年時間裏,因為工作性質,我主要從事地麵的電氣設備維修,所以那頂我厭惡的安全帽也不常戴,隻是偶爾搶修井下設備時戴著做做樣子。每次從井下上來,我會認真的清洗工作服,擦拭手電筒,但安全帽,隻是隨手丟棄在一旁。實習結束後,我成了坑口一名電氣技術員。隨著公司新設備的不斷增加,豎井新電控、3#盲斜井、4#盲斜井、-50米水泵房、配電室、各個采區變電站相續投入使用,我的工作漸漸忙碌起來。這些新設備是我在書本上沒有接觸過的,年輕人的好奇心促使我對此投入了自己的所有熱情,很快就掌握了這些新設備的維護方法,成為坑口電氣方麵的骨幹力量。下井的次數日漸也多了起來,有時甚至一天三、四次。每次都是急匆匆的穿好工作服,隨手拿起安全帽往頭上一扣,從井下上來就把它隨手丟在一邊。記得一次搶修井下變電設備,故障比較複雜,我與另一名電工從晚上九點一直忙碌到零晨兩點,口幹腹饑人困乏,匆匆回到地麵,才發現我的安全帽遺失在井下了。之後的一個月裏,我一直戴著同事的帽子,直到有一天,坑口安全員拿著一頂安全帽找到我,說是在井下檢到的,我才發現,原來為了好分辨我已經在帽簷上刻上了自己的名字。帽子滿是汙垢,帽頂有幾道清晰的刮痕,內帶也因為汗濕而長了黴菌。我拿著它,在手上仔細的端詳,覺得我們的確有緣,想想那幾道刮痕是因為幾次自己不小心碰到窿牆造成的,否則那些傷痕也許會永久的留在我的頭上,它還為我擋住了幾塊巷道頂棚掉落的石塊,自己也曾在休息時把它當成凳子,慢慢的竟心疼起它來,覺得對不起它。後來我每次下井都戴著它,從井下上來,都將他仔細的清洗晾幹。
2003年初我被抽調參加井下排水搶險,頂著40多度的高溫和潮濕的空氣,忙碌在距地麵近千米的排水現場。一次在-145米水平發生了電纜短路02manbetx.com ,井下一片漆黑,作為電工組的組長,我一邊指揮搶險人員撤離現場,防止煙塵中毒,一邊組織電工及時搶修,當線路恢複正常時已經到了下班時間,我才發現一直戴在頭上的安全帽不見了。我心急如焚,大家看著我疲憊的神情都勸別再攀爬近三百米斜井到現場去找了,排水現場的領導也許諾給我領一個新的。但我想不能再把已經屬於我的它丟棄在井下,堅持著徒步四十多分鍾來到02manbetx.com 現場。它正靜靜的躺在那裏,仿佛等著我來帶走它,而且知道我一定會來的。我拿起它,無言的微笑,輕輕地擦去上麵的淤泥,穩穩的戴在頭上,原先的疲憊竟然沒有了,輕快的返回。
工作五年多來,我穿的工作服已經換了好幾套,水鞋也穿壞了幾雙,但是,依然戴著最初的這頂安全帽。輕輕敲打著帽殼,依然咯咯的響。我想,這頂安全帽屬於了我,我也屬於了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