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紅權:網絡拾遺
在朋友的博客裏讀到一篇短文《回憶》,造語簡潔,引得我長久駐足。“好久沒有光顧這裏了,看著過去發的帖子、自己的照片,回想著過去...........”,其用語直率而簡約,直逼魏晉,令人浮想聯翩。
“回憶”大概往往瑰麗神奇居多,因而常常令人難摹其狀。
很就以前,在讀到“君自故鄉來,應知故鄉事。來日綺窗前,寒梅著花未?”時,就為其悠揚不盡之致而讚歎不已。這是王維一首抒寫懷鄉之情的《雜詩》。詩以白描記言的手法,簡潔而形象地刻劃了思鄉的情感。對於離鄉遊子而言,故鄉可懷念的東西很多。然而詩中不寫山川景物,風土人情,但寫眷念窗前寒梅,真是寓巧於樸,“於細微處見精神”,韻味濃鬱,栩栩如生。
許多的好詩就是用這樣的手法一少勝多,含蓄的表達出種種深厚的情感,往往達到“一葉落而知天下秋”、“窺一斑而見全豹”的效果。以巨細不遺為充實,以羅嗦冗長為豐富,以包羅萬象為深厚,那樣,既沒有了含蓄,也與詩歌的精神背道相馳。藝術的形象感人、生動,是需要千錘百煉的技巧來表現的。於微塵中見大千,納須禰於芥子,含蓄深遠,令人過目不忘,流連往返,求言簡意賅,其他文章不也一樣嗎?誰見過表演家在舞台上號啕大哭,誰見過哪個詩人在大聲朗讀“我高興啊”,“我憂鬱啊”?
清人劉熙載在《藝概-詩概》中說“山之精神寫不出,以煙霞寫之;春之精神寫不出,以草樹寫之”,“以鳥鳴春,以蟲鳴秋,此造物之借端托寓也”。朋友用寥寥數字,表達出對往昔美好生活的回憶,不也是借端托寓?
我久久的不忍離去。唐人有詩雲“山僧不解數甲子,一葉落而知天下秋”,而晉人陶淵明卻雲“雖無紀曆誌,四時自成歲”,便覺唐人費力,又如《桃花源記》中“尚不知有漢,無論魏晉”,可見造語之簡妙,蓋晉人工,而陶淵明其尤。
讀了朋友的短文,不覺神清氣爽,令人一去三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