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娣 父親、香煙和我
對於香煙,我似乎天生就對它有一種深深的眷戀,有一種莫名的親密感,這或許與我深愛的父親有關。在我兒時的記憶裏,最深刻的就是坐在父親腿上,靜靜地看他抽煙,有時會伸出小手抓著爸爸吐出的煙圈往自己嘴裏放,還常常因此會被爸爸硬硬的胡茬紮痛小手,爸爸會捧過我的小手親了又親,然後把煙圈輕輕地吐在我的小手裏,一再地囑咐我要把手攥緊了,別讓它跑掉。我有時會執著地攥上一上午,任憑誰對我說,我也不會丟開,因為我隻信我爸爸一人。他會用他的那雙大手拉過我緊握的小手,告訴我,"煙圈是一種很飄渺的東西,不是很容易抓到的,但抓到的會是一種力量,一種執著,人隻要用心地去抓住自己認為能抓住的東西,一定會有所收獲的,不信你看看爸爸說的對不對"我伸開小手,雖然什麼都沒有,但卻有一種淡淡的煙香味!那時的我並不懂得爸爸講的道理,但爸爸卻早早地在無意間教給我了一種精神--執著!
父親不怎麼懂得表達愛。他的愛總顯得那麼笨拙,那麼遲鈍,那麼疏於張揚。但卻是那麼的巍峨持重,那麼蘊藉含蓄,那麼溫暖而又厚重!我對父親的愛的理解,總是欲說不能,似乎總找不出合適的詞來,那愛就象點燃的煙,不息地奔波,不息地燃燒,直到煙霧散盡,火光熄滅。
我小的時候,父親常年在外地工作,每個月隻在家住幾天,隻要媽媽一說,爸爸今天回來,我總是第一個衝出家門,去村頭等待日夜思盼的父親。父親總是披著一抹晚霞,背著大大小小的行囊,向我們飛奔過來,放下大包小包,把我們姐弟幾個挨個的抱了又抱,親了又親....這個場景一直定格在我的記憶裏,成了一種永恒!父親在家的幾日也是我那一個月裏最最快樂的日子。父親會帶上我們去地裏幫媽媽幹農活,他總是讓我們娘幾個坐在地頭上聽他唱歌,他邊唱邊幹,似乎從來都不覺得累。回到家,隻要父親一坐下,我就知道我該幹什麼了,給爸拿來香煙,火柴....每每這時,父親總樂嗬嗬地說“我的小女兒又讓我做神仙嘍”。那時的我從來沒去想過爸爸為什麼愛抽煙,隨著年齡的增長,也越來越理解爸爸,懂得爸爸了。那時爸爸獨自一人飄泊在外,要承受工作的辛勞和想家的困頓,遠在他鄉思念妻兒的時候多麼需要點燃一隻香煙,讓那苦澀而安詳的味道慰藉他想家的心情,安撫他疲憊的身軀。真的,我有時就想,這香煙和寂寞似乎有著驚人的相似之處。不是嗎?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香煙似乎又成了一種男人的象征,而許多男人在他不拚命工作的時候總顯得有些寂寞,而香煙似乎很適時的成了一種填補;香煙又好象是一種非常陽剛的東西,它有時會在不知不覺就代表著男人的憂鬱與深情!兩指夾著香煙,以一種落寞的姿勢孤獨的轉圈,悠悠地吐出層層煙圈,如天上的雲,虛無縹緲,似浩瀚的海,深不可測。那種青澀的味道,好醇好美,那一閃一滅的火光,象是對焦慮的逃避,又象是歡快的心理釋放!這時,抽煙真是一種心境,一種遐思,一種寄托!
後來,我長大了,常常坐父親麵前看他抽煙,父親依然吐著煙圈,笑著說“丫頭,知道嗎?女孩子抽煙是最醜的,但會欣賞抽煙的女孩是最美麗最個性的....”父親的話總是很含蓄,但是卻讓我自己想到了許多。爸爸的話總是對我根深蒂固,所以對於香煙,我隻是喜歡,欣賞,從來沒有抽煙的欲望。我從小就收集各種牌子的香煙和煙盒,沒事的時候會擺出來看看,有老式的飛鴿,有可愛的水果煙,有妖媚的女士香煙,有男人味十足的雪茄,還有上等的1916黃鶴樓... 或許,父親說的是對的,我對於香煙的鍾愛,主要緣於父親!緣於對父親的理解和至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