蒿草：父親的笑容

　　打我記事時，就不止一次的看到老人因住房而表露出的喜樂哀愁。

　　特別是從內蒙古來到陝西後，因為礦區建設剛剛起步，職工住房條件極差，所以我們家隻能租住在農村的一間又深又黑的磚窯中。那時自己還小，當父母上班不在家時，躺在土炕上，兩眼盯著黝黑的窯頂，耳邊不時傳來老鼠鬥架時發出淒慘的吱吱聲，心裏總是怯怯的。而父母上班出門時除了是千叮嚀萬囑咐之外，剩下的就是無奈的歎息聲。那時沒有過高的奢望，總盼望著有一天能夠搬出窯洞，擁有自己的住房，哪怕像在內蒙時住的那種平房都行。

　　隨著礦區建設發展，職工的住房條件逐步改善，我們家終於搬入了“工人村”，住上了兩層磚拱式窯樓。搬家的那天，我們歡天喜地，在告別房東和答謝幫忙搬家工友的那次宴請中，平日不喝酒的父親雖然被酒精滲的滿臉通紅，但眉眼之間都是笑容。作為兒女我們更是開心。從此，我們再不用害怕夜裏老鼠的亂竄和那淒慘的吱吱聲，脖子上掛著的小鑰匙象征著我們是家庭的主人。但隨著我們年齡的增長，新的煩惱又籠罩在父母的臉上。沒有辦法，一個不算很大的房間隻好被隔成兩段，連一個隻有不到兩平米的廚房也成了哥哥的書房。無奈隻有向外擴張，於是便出現了礦區“工人村”居住區雜亂無章的狀況。

　　一九八一年夏，縣城北關有三棟磚混結構的四層單元樓投入使用，我們家有幸從小山溝裏搬入縣城中。搬家的那天父親在房間裏轉了許久，原本開心的臉上不時皺起那難以琢磨的眉頭。作為老人，在可以享受安逸的時候，本該開心，但他又開始為即將長大成家的兒女們發愁。那一年父親四十九。

　　進入八十年代後期，隨著礦區建設的不斷深入，職工的住房條件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弟弟結婚時就住上了新房，在安居方麵終於走在了我和哥哥的前頭。父親看到了這一天，弟弟結婚那天，老人家顯得異常的高興。

　　進入九十年代，隨著煤炭行業步入低穀，尤其是在住房建設方麵建設步伐的減緩，父親的歎息也變的愈發頻繁。因為我和哥哥婚後仍居無定所，看著孫子、孫女一天天長大，住房問題成了老人的一塊心病，害的老父親寢食難眠。
遺憾的是父親沒有能夠看到我們喬遷新居的那一天，我們再也無法看到老人家露出欣慰的笑容。

　　進入二○○○年以來，隨著煤炭行業的恢複性好轉，礦區建設又迎來的新的發展機遇，特別是礦區塌陷治理工程的全麵實施，礦區職工居住情況發生了根本性改變。在公司黨政組織的關注和支持下，通過施工建設單位的艱苦努力，一棟棟高樓拔地而起，一個個小區相繼形成，一批批職工喬遷新居。而我們也在不知不覺中園了自己的夢想，搬入了寬敞的新居。

　　那年哥哥四十，我三十七。

　　從此以後，每當我們祭奠父親時，總忘不了說一句話：“爸爸，你放心吧！我們都有了自己的家，一個屬於自己的新居。盡管我們清楚老人家永遠不會聽到，但還是渴望看到你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