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東：雨中遠眺定軍山

　　小時候，聽大人們給我講定軍山下黃忠斬殺夏侯淵的故事，因此定軍山就像謎一樣在我的腦海裏縈繞。後來，一次與父親到西安五四劇院看戲，演的正好是《定軍山》。布景上的定軍山連綿起伏，雲遮霧繞，山下軍營聳立，兩軍對壘，殺氣騰騰。在緊鑼密鼓聲中，黃忠夏侯淵披掛登台，殺將起來，刀來槍檔，槍往刀攔，鑼鼓聲更加緊密，觀眾的心都懸在嗓子眼。最後，黃忠一刀劈翻夏侯淵，震耳欲聾的鑼鼓聲，戛然而止……定軍山從此便烙在了我的心上。

　　“文革”期間，紅衛兵大串聯，火車一直把我們拉到了秦嶺山中。我暗暗高興，因為離定軍山近了，自己有了一睹定軍山的機會。但終因時間緊張，紀律又嚴，願望一直未能實現。愈是不能實現，當年戲劇舞台上《定軍山》的雄姿便愈是再現於記憶的屏幕上，想一睹定軍山風采的願望便更加強烈了。

　　前不久，我們陝西煤炭係統新聞培訓班全體學員到漢中實地采訪，終於圓了我遠眺定軍山的夢。那天一大早，汽車馳過漢江大橋，馳過九冶、漢鋼後，我便遠遠地看見了定軍山，那隱藏了多少千古往事的倩影夢幻般神秘而幽靜。

　　近前，細雨中的定軍山雲霧繚繞，蒼翠欲滴，水洗般的嫵媚、潔淨。深思中我仿佛聽得見有喁喁私語，音微語剛，原來是黃、夏二人仍在爭論那場戰爭。夏侯淵斥黃忠；是我一時不慎，誤以為你老態龍鍾，怎能敵得過我這魏王麾下的五虎上將，所以隻用了六分力氣戰你，結果讓你鑽了空子，撿了個斬將奪關的美名，世人並沒有罵我無能，倒有了不以成敗論英雄的時評。

　　時隔兩千多年，這時評曆久不誤，遂成典故，顯示出曆史和後人的公正。

　　雨大了起來，原想來看看黃忠和夏侯淵的墓地。聽說黃忠的墓地在山頂上，現在隻好遠遠地朝山頂上眺望。雨中的定軍山，雲霧繚繞，似當年硝煙彌漫；綠樹蒼茫，森嚴如列兵陣。細看定軍山，三座連峰酷似一尊筆架，橫空出世。想當年，曹操、劉備在這裏陳兵熬戰，不是沒有道理的。這裏是褒斜道與金牛道的交彙處，西出是去西蜀之要道，南可直指關中，定軍山山扼川陝，自古是兵家必爭之地；再則定軍山處漢中盆地西陲，漢江北岸，。這裏土肥水美，糧草豐饒，軍隊不愁供給，古今皆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所以，占據定軍山，無論是曹操進攻西蜀，還是劉備屯兵養銳收複中原，都是重大的戰略部署，定軍山這麼舉足輕重，難怪被千古傳唱了。

　　當我在返回途中，回首遠眺無言聳立浸透滄桑的定軍山時，腦海裏驀然浮現出羅貫中的詩句來：“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古今多少事，都附笑談中。”

　　綿綿細雨仍在下著，定軍山如煙如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