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意洋洋:爸,節日快樂
父親是位低調且不善言談的人,七十年風雨衝勒出的“山川溝穀”橫錯在他消瘦的臉上,背有些駝,但勤快的雙手從來沒有停下過。那片簡易的平房有我們住過的家,斜陽穿過窄小的窗子照在餐桌上,一個碗、一雙筷子、一碟鹹菜…..
我們姐弟四個,我12歲才吃過菠蘿,那是父親的徒弟來家時拿的。童年時期,父親對我們的影響不大,他早晨6:00就隨大篷車去上班,晚上總是在朦朧中聽到碟子與碗筷的抨擊聲。上學時我很淘氣,總是領著小我兩歲的弟弟去河溝裏摸螃蟹,媽媽批評了我好幾次:你姥爺就是在小河裏打漁被河水嗆死的,你們千萬不要去了……..。那天下午從河溝裏回來,滿身的泥巴,興奮地提著一隻小鱉,誰知父親在家。我被狠狠的揍了一頓,媽媽摟著我哄了好久,爸爸蹲在門口悶煙吸了好久。暑假裏我一直很老實,弟弟跟屁蟲似的左右著我。在同學家玩了一天,大雨下到下午吃飯才停。父親肯定在家,上次挨打的“仇”還牢牢記在心中,擔心再遭不測,於是我繞過大路躲藏在窗戶後麵。家裏沒有人,人呢?嗬嗬,我若無其事的拿出暑假作業爬在院子裏寫。胡同裏傳來一陣嘈雜停在家門口,父親急切的哀求著什麼。門被推開,四目相對,我小鳥一樣的緊握鉛筆站在牆角,父親衝了過來,我順勢蹲下-------完了!父親半跪著摟住我放聲哭出來,用他木挫一樣的手摸著我的臉我的胳膊我的腳丫。那天,河溝漲水衝走了幾個小孩子。
鄰居們說父親是個沒有主見的人,‘你說稀飯裏放花椒好喝,他也會說好喝’。姐姐的婚事父親一點建議都沒有發表,大家笑他也笑。看著兩個女兒嫁出門,他沒有說過一句動情的話語,也沒有演繹一場離別時的不舍。
母親的離去對父親的打擊很大,父親大母親8歲。從內蒙到陝西以後,父親教會了母親裁縫手藝,母親仿佛機器一樣坐在縫紉機旁沒有停歇過。父親說母親是上蒼賜給我們的使者,為我們創造了財富與幸福後就走了。獨居在老屋裏,家裏的陳設幾乎沒有變化,熟悉的窗簾、板凳、茶杯、枕頭……,每次回家都能回憶起往事,想起“天堂”裏的母親。
父親的鄰居越來越少,與他交流的人也少了,除了周末,父親不喜歡我們在他身邊。聽他嘮叨是種“享受”,因為隻有這個時候,他才會感到自己每句話都是正確的,我們才會感到他在快樂。今天是“父親節”父親並不知道,但他知道我們今天一定回來,準備著飯菜、準備著“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