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勝會：賴 舅

賴舅是母親家鄉本家的一位兄弟。大名繼來，取繼往開來之意。小時候，聰明機靈、頗顯“神氣”，村中皆誇將來必中“狀元”、考上大學。其家住村北頭，我舅家住村南頭，相距數百米。他與大舅同齡，經常在一起玩耍。大舅天生口吃，說話有點結巴。夥伴們愛學他的樣子，告訴家長後，遭到訓斥，毆打，夥伴們收斂了。而繼來舅和大舅是親密夥伴，經常模仿，神情極像，引得大家哄笑。後來，大舅懶得計較了。就這樣，大家有時叫他“繼來”，有時叫他”繼賴”，“來哥”,“賴哥”的這麼叫了下來。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還在後麵……

到了上學的年齡，繼來舅的“口吃病”被視為對老師的不尊，家長解釋和糾正了多次，徹底明白了，這叫“自作自受”。繼來舅天資聰穎，成績頗好。老師提出的問題，同學們在思考，他已經舉手發言了。但他的口吃使新任老師認為故意搗蛋，而被叫了數次家長，課後的糾正，家長的懲罰，所有的努力付之東流。無奈，隻好順其自然了。後來，進了縣上的中學。在高考後的某一天，某高校來校招生，優秀的成績使他排在了前麵，但他的麵試使招考老師再三猶豫。得知緣由後，一位年長者語重心長地說：“年輕人，唉！？可惜了！”名落孫山的繼來舅痛苦數日後，振作起來，斷了遠走高飛的念頭，安心村中之事。從村裏的小組長到村會計，發揮聰明才智，小有成績。據說在某年的預防旱災和病蟲害治理等方麵，寫給鄉、縣領導的材料彙報中，數據準確、條理清楚，為縣上有關部門調研，旱情緩解和治理病蟲害提供了科學依據。縣領導帶隊調研時專門召見他，親自同他談了一上午。據後來的一位鄉領導拍著繼來舅的肩膀說，縣領導直誇繼來舅，人能幹，材料寫得好，是個人才，有意調入縣上工作，可惜…..這事又讓繼來舅沉悶了好幾天。

春去春來，花謝花會再開。繼來舅的一兒一女先後考上重點大學，成了縣上的新聞。記者們來到了發展變化著的小山村。繼來舅的兩個孩子遺傳了他的基因，從小聰明好學，成績名列前茅。在學校時擔當校廣播站的主持人；有時代表學校，參加縣級、地區級各種演講和知識競賽，獲得多項獎。麵對記者的提問，繼來舅“我……我……”愛人在旁邊趕緊答話：“沒什麼經驗可談。他爸從小教育孩子樹立正確目標，‘不以惡小而為之，不以善小而不為’，遠離陳規陋習，對壞習慣他爸爸及時嚴厲批評指正，用自己的經曆告誡孩子……唉！刻骨銘心哪！他爸常說，如果用青春年華，甚至一生的代價來換取後悔太晚了…….”繼來舅混濁的眼淚滾落在地板上，仰望窗外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