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東來:天上有朵美麗的雲

看天上美麗的雲朵，是我寂寞時候的一種消遣。很久以前我就有這一嗜好，或站在窗前，或坐在院子裏的藤椅上，或躺在毛絨絨的山坡上。總之，看天上不斷變化的美麗雲朵，是排除寂寞、尋找快樂、自我慰寂的一種方式。

日子一天天的流走，窗外的丁香花開了謝，謝了又開。童年的玩伴在我走入工廠那年，竟然走進了軍營，讓我好生羨慕。探親回來時，我們敘舊情，談分別後的思念。探親假滿的時候，雖說是難舍難分，但還是在一個標準的軍禮後分了手。幾年中，來來去去的一年比一年長大，一年比一年成熟，就像一片雲朵遊動著、飄移著、美麗著心中的思念。忽然有一天又發現鄰家一個印象中很不起眼的小女孩已長的亭亭玉立，似等待開放的花蕾。偶爾遇見，總要偷偷的看上幾眼，有一次募然回首發現她竟然也在看著我！四目相對都有些不好意思，便一笑離去。看著她幹淨美麗的臉，纖細輕盈的體態，覺得她就像是一朵雲，一朵飄落在塵世中的雲。

那年中秋的前夕，一直嗬護著我的母親患病住進了醫院，盡管我們皆盡全力的醫治和看護，母親還是抓著我的手閉上了眼睛。在母親離開我以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裏，我都不相信母親的死亡，我覺得她是一朵美麗的雲，時而飄走了，時而飄進我的心裏，時而又飄進我的夢中，母親的笑容是我印象中最美麗的一朵雲彩。

每次想起母親的時候，我的感覺都是酸酸的。母親的一生很堅強，年輕時候身體就不好，但她卻始終把痛苦埋在心裏自己忍著，所有痛苦都自己默默地扛著，病痛的折磨從不聲張，也不去醫院醫治。為了不讓別人牽掛，不給家庭帶來負擔，自己卻終於積勞成疾，無力再為我們一家奉獻自己的心血了。母親去醫院的那天，她自知自己身體病情的程度，臨走時，她屋裏屋外的走來走去，從她那戀戀不舍的目光中我發現了母親對這個家的留戀。母親的那種目光時刻出現在我的眼前，時刻激勵著我對家的那種責任。

母親的身影似一朵美麗的雲，一朵行走的很艱辛的雲，時時刻刻都在我的心裏飄蕩。

母親雖然已經離開了我，我想她一定也和我一樣喜歡靜靜的坐在什麼地方看著雲來雲去、雲卷雲舒。

離開了生長的故土，我依然喜歡看雲。一邊看雲一邊想念著母親那種無私的愛，也想著幼時玩伴的那種情誼。那個從鄰家的小朋友變成了無所不談的好友，如今的生活是否滋潤；想著那個不知嫁了什麼人的女孩是否還美麗依舊。

終於有一日回到故鄉，又見到了他和她，相顧後暢談過去竟然無語！曾經動人的麵容已經布滿了皺紋，洗不盡的鉛華淡去了舊日的純真。挽手吟唱、清風細雨的日子仿如昨日。說過婚姻講過孩子談過生活，時間在不知不覺中過去了，艱難的揮手，我知道那一刻，童年時代的他和她已經變成我回憶中的往事了。

人到老年都希望兒女在身邊，說說笑笑的享受天倫之樂。然而，老爸卻說喜歡一個人生活，他說這樣自由，一個人想什麼時候睡就什麼時候睡，想什麼時候起來就什麼時候起來，不受任何人的約束，也不給別人添麻煩。當然，老爸這麼說也是為我們考慮了很多，他不想為我們的生活增加負擔。他一個人生活的時候，難免孤獨和寂寞，這時的他也總是坐在窗前，專注地望著窗外天上飄動的雲朵，想著自己的心事。

老爸時常說起我們小時候如何聰明頑皮、如何努力學習、讓他看到將來希望的事，談笑間總是帶著微笑和驕傲。然而曾經愛說愛笑而且堅強無比的父親，盡管老年生活也算是老有所養、老有所樂，他的心情依舊還很開朗。但每每陪父親說話時，心裏都酸酸的。一個人獨立生活，雖然說無拘無束，感覺像是很自由，但我的心始終伴隨著老爸的生活起居和每日出門行走而飄浮不定，難以放下。老爸微笑的臉龐就像一朵燦爛的雲，時時牽動著我的心。

生活總是需要奮鬥需要奔波需要做各種各樣想做的不想做的事。因為工作的壓力，我已經好久沒有看雲的心情了。無意間，看到了儲存在電腦裏以前拍攝的雲朵的照片，思想中才想起那美麗的雲朵，於是又坐在了窗前，仰視天上飄飛的雲朵。悠然飄過的白雲，看上去它們那麼自由瀟灑，有時像奔騰的野馬，有時又像自由自在的遊魚……。但我知道，它們始終是一片雲，總得在什麼地方飄著，我想在它們之中蘊藏著多少人的寄托，隱藏著多少人的快樂，隻是它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飄到哪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