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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東來散文 清明時節

作者:佚名 2009-11-21 20:48 來源:不詳

清明時節雨紛紛。
清明是一個多雨的季節,是一個揮淚祭奠親人的日子。也許是老天把淚化作雨,揮灑人間,懷念故人的緣故吧。
每年的清明節前後這幾天,我都要到山後的朝陽坡上,到母親的墳前填鍬土,燒些紙,祭奠我的母親。
這座山對我來說並不陌生,小時家裏養羊的時候經常到山上去放牧。
沿著陡峭的山路爬向山崗,北國之春雖說已來臨,但春寒依然料峭,樹枝還遲遲不肯綻放新芽,地上的小草卻不甘躲在泥土中酣睡,早早的破土而出,站在春風中抖動。如果說姑娘們早早地脫下冬裝,換上豔麗的春裝,是為了裝點城市的美麗,那麼,翠綠的小草也給灰蒙蒙的山野帶來了一絲淡淡的春意。
田間的小路上,偶爾有幾個扛著鍬、拎著燒紙的人走過,不用說,這也是清明掃墓的人。遠處的田野間,仍是灰蒙蒙的一片,偶爾有幾個農夫在翻整或播種土地,幾隻牛羊在山坡上、田地間尋覓著剛剛鑽出土皮的青草。對它們來說,春天是一個青黃不接,四季中最難熬的季節。放牧人頭上帶著一頂卷邊的瓜皮小帽,臉上的皺紋和腮角的胡須顯現出了他的蒼老。看上去像是很眼熟。他似乎也認識我,兩隻眼睛盯著我一直在看,欲言又止。“你是阿德?”“你是小東?”阿德是我童年時的一個玩伴,他是七八歲的時候從山西來到東北的。他的舅爺家裏沒有孩子,便把他過繼到門下,給舅爺當了孫子,他的舅爺也就變成了他的爺爺。大概在阿德十四五歲的時候,他的這個爺爺過世了,從此,他就一個人頂門立戶過日子,放羊、種地、洗衣、做飯,家裏家外就他一個人。轉眼間,已經是二十多年沒再見麵。如今,他也娶妻生子,隻不過還是靠著那塊地和一群羊生存。從他蒼老的麵孔、皸裂的手背和一身的穿戴上,看出了他的生活過的並不滋潤。他對我問長問短,顯得很親近。分手時,表現出了那樣的戀戀不舍。我望著他,眼淚快要流了下來,雖然最終沒有流下來,但我的心已經哭了。
童年生活是很值得回味的。我童年時候的小朋友很多,雖然時光流過了三四十年,當年那些小朋友都步入了不惑之年的行列,但相見的時候仍顯的特別親近。盡管有些人發展的很好,也有地位;有的人下崗沒了工作,但也不至於餓肚子。唯有阿德,每每提起就讓我心酸。
阿德來自於山西的一個邊遠山區,在他身上有一股吃苦耐勞的勁頭。阿德小我一歲,但他的自立能力卻比我強許多。當我背著書包上學的時候,他卻眼巴巴的看著我走進學校,而自己不得不去放羊、去種地、去賣菜。阿德沒上過學,他卻經常問我一些學校的事,讓我教他寫自己的名字、寫數字、算簡單的加減法。在眾多小朋友中,我們無論是玩什麼,我都是當仁不讓,唯獨對阿德,我總有一絲憐憫,也時常幫助他,為他打抱不平。也許是出於感激,也許是出於報答,他經常從自家地裏采摘一些黃瓜、柿子、蘿卜之類的吃的東西給我,還把自己很喜愛的一把不鏽鋼尖刀送給我,很讓我愛不釋手。我也把自己那條軍用的牛皮腰帶送給他作為回贈,也同樣讓他喜愛。
離開家鄉的時候,我和他坐在山坡上嘮了大半宿,並約定好,我會經常來看他的,也會經常給他寫信。然而,我卻失信了。二十多年來,我沒回來看過他,也沒給他寫過一封信。既使每年來為母親掃墓,也忘記了住在山前不遠處的阿德。我感到有些對不住他,特別是在清明節去祭奠母親的途中偶遇阿德,給我本來就很傷感的心又蒙上了一層厚厚的陰影。
每次為母親掃墓回來,我的心情都會沉悶幾天。母愛是天下最偉大的愛,母親在我心目中是天下最偉大的人,而我的母親又是隻知道付出卻從不要回報的人,當她把我們一個個的拉扯成人,就要享受人生晚年幸福的時候,卻因積勞成疾而離開了我們。我愧對於母親,我沒有機會報答母親的養育之恩。當然,九泉之下的母親是不需要我來報答的,她需要的隻是我的一顆心,盼望的隻是我們的平平安安。
清明節為母親掃墓歸來,我的心情依然同往年這個時候一樣沉重,而今年沉重的心情中又多了一份對阿德的牽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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