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東來散文 又是一年三月三
又是一年三月三,風箏飛滿天……
我到北京的時候已經是四月上旬了。
四月的北京,風和日麗,春風已經吹綠了路邊的大樹和小草,也吹開了樹叢中的紫丁香和長城內外的遍野山花;和煦的春風、溫暖的陽光,撩得人們心情激蕩;貓冬的人紛紛走出戶外,看風景、看綠樹,看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和擁擠的車輛,看天安門廣場上放飛著的形態各異、色彩斑斕的風箏。
風箏對於生長在北方小城的我來說,不但不陌生,而且還很親切。小的時候,放風箏是我們這些閑不住寂寞的孩子們常玩的一項戶外活動,也是父母唯一不反對的一項遊戲活動。
那時候沒有錢去買風箏,既使有錢恐怕也買不到。每年的春節過後,我們就開始動手作風箏了。製作風箏框架的最好材料是竹子,為了弄到竹子,我們幾個小朋友就到附近的百貨商店幫著卸車、運貨、幹雜活,商店的主任就會誇我們是“小雷鋒”,我們便乘機提出想要個竹花筐的想法,而且要個破損的就可以。就這麼一個破花筐,幾個人還要按人頭分配,然後回去各自設計製作自己喜歡的蝴蝶、雙魚或八角風箏。幾天之後,小朋友們相約在一起,拿著各自的得意之作,相互之間比造型、比做工、比圖案,當然還要比誰的風箏飛的高。
記憶中的童年雖然清貧單調,卻養成了自己動腦動手製造樂趣的好習慣。冬季紮鳥籠,夏天編蟈蟈籠,外加春天作風箏。快樂的童年就在這樣玩在其中,樂在其中的各項童趣之中悄然走了過去。與現在的孩子相比,盡管物質上無法比擬,但在精神上卻充實、快樂了許多。
歲月流失,時光難留。轉眼間,已是人到中年,不知不覺中,鬢角已增添了許多白發,皺紋也布滿了眼角和額頭。所謂的休閑與快樂也曾經躍躍欲試,但又始終不敢涉足,自我感覺那樣的休閑似乎已不是我們這代人或我這個檔次的人所能享受和享用的。也曾在廣場上、校園中看到過紅衣少女或活潑孩童牽製著飛舞的風箏跑著、笑著、盡情的歡樂著,也曾心有所動,但這種念頭總是一閃即逝,每次都是以旁觀者的身份,遠遠的觀看放飛風箏的樂趣,在風箏飄飛起落中分享著一種特有的快樂。
漫步在讓許許多多中華子孫為之驕傲的天安門廣場上,環顧著天安門、人民大會堂和毛主席紀念堂,心裏無比的激動、驕傲和自豪。
白雲悠悠,綠草茵茵,天空中飛舞的風箏為廣場增添了許多動感和生機。一條長長的蜈蚣搖擺著身軀隨風起舞,一隻漂亮的蝴蝶揮舞著翅膀在風中翩飛,一條紅紅的金魚擺動著長長的尾巴在空中悠閑地遊動。
放風箏的人中有祖孫倆人,有三口之家,也有老夫老妻尋找樂趣的。風箏高高的飛在天上,大人高興,孩子快樂;一人牽著線,一人在調整風箏的引線,是那樣的聚精會神、一絲不苟;或孩子牽著風箏跑著笑著,父母跟在後麵笑得更開心,更燦爛。那邊兩位老人正為自己的風箏飛不上天而發愁,我走過去,與老人搭訕,老者正鬱悶著無處發泄,見我走過來,就對我抱怨說:“我前幾天買的風箏,昨天還飛的好好的,今天說啥也飛不上去了。”我獻殷勤地說:“我來幫您放吧”。“你?你能讓它飛起來?”在老者明顯不信任的目光下,我試著放飛風箏。經過幾次試飛後,我找到了風箏飛不起來的原因,問題就出在風箏下麵的配重上,也就是我們所說的風箏尾巴,它的作用就是根據風力的大小而調整風箏平衡的。我觀察當時的天氣很平和,隻有輕輕流動的微風,就把風箏原有的配重減少一些,然後重新放飛,風箏果然平平穩穩的飛了起來。老者看著飄飛在空中的蝴蝶風箏,立刻就換了一副麵孔,對我刮目相看了:“小兄弟,沒想到你對放風箏還有真有點研究,剛才我還以為你是沒事找樂瞎起哄呢,看來,你一定也喜歡放風箏了,你就痛痛快快的玩一會兒吧。”我真的想玩一會兒,真的想找一下放風箏的感覺。我兩手緊緊抓著放風箏的繞線板,根據風箏的擺動情況放線、收線,控製著風箏的平衡。
三十年前,每年的春季我和小朋友們都製作風箏、放飛風箏,在廣闊的天空中尋找快樂;三十年中,每年的春季我都想去放風箏,但每年都沒有這樣的機會;三十年後的今天,我終於放了一次風箏,而且是在天安門廣場上放飛的風箏。雖然放飛的不是我的風箏,然而卻是我放飛起來的風箏。
目光追隨著手中那根長長的細線向天空望去,借著淡淡的陽光,欣賞著這隻蝴蝶美麗絕倫的雙翅,驚歎它居然能達到如此逼真的程度,它的美不僅在於它翅翼的絢麗和色彩的斑斕,還在於它隨風起舞的灑脫飄逸。
此刻,空中飄搖的仿佛不隻是風箏,而是一盞引航的燈,一盞照亮人生的燈,所有的喧囂浮躁都隻能暗淡它的光澤。
我想,自己的人生如同耕耘的牛,即使負重而行,每天也都在努力著、奮進著,但我對自己的追求有著一種虔誠和執著的態度,此時此刻,真想生出雙翼,伴隨著自由的風箏在藍天白雲間悠閑的飄飛,把積存在內心的懶惰、厭倦、牢騷、推諉、攀比甚至委屈等等一些心中的塵埃,在與風箏共同的飄搖中慢慢地放飛到廣闊的天空中去。
看著風箏自由的飛翔,我想做人應該有心似藍天的胸懷,在有著太多浮躁和虛偽的今天,應該放棄那些地位和金錢的誘惑,在誘惑麵前,保持心靜如水,不為之所動。我感覺如今的人之所以活得很累,原因就是想法很多,欲望更多,缺少的就是這種心胸的寬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