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今夜又下著小雨

晚上值夜班從井下回來，時間已是午夜時分了。洗過澡走出浴池時，天空正飄落著小雨。回到辦公室，沒有了絲毫的困意。站在窗前望著漆黑的夜，感覺夜是如此的漫長，就像走不到頭的漫漫長路一直延伸過去，望也望不到路的盡頭，讓人膽怯得沒有勇氣再繼續前行了。
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夢。單位的硬板床如石板一樣堅硬，把彎曲的軀體拉得直直的，在清醒的記憶中尋找不到絲毫的睡意。
今夜又下著小雨，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聲聲入耳。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風雨無情，落花也無意嗎？
小雨纏綿多情，我再無法入睡，起身來到窗前，推開窗子，伸出手去接受沐浴，雨水淋濕了手，卻無法洗去身心的疲憊。
沒有了行人的嘈雜，沒有了汽車的追逐，沒有了城市的喧鬧，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寂靜，隻有雨滴奔跑在寂靜的夜裏。沒有誰能夠陪伴我這顆疲憊的心在靜夜中默默聽雨，一種傷感掙紮著跳出窗外，在風雨中狂奔、呐喊。
雨天的季節從春雨綿綿到秋雨瀟瀟，人生時段從而立之年走到不惑之際，春秋幾度，風雨幾回。今夜無眠，有風輕舞，有雨飛揚，飄飄搖搖，淅淅瀝瀝，唱著秋的讚歌，乘著秋的季風，在秋日的夜裏化成一道優美的雨線，在天地間丈量著高度。
南來的風似乎沒有了力氣，雨滴也沒有了精神，卻仍在漫不經心地飄灑著。在如此的雨夜裏，從優美的落雨中，從汽車輪子輾壓著雨水的聲音中，從在風雨夜裏奔波的身影中，我找到了幸福與艱辛的差異，即使自己躺在硬板床上，心頭也油然升起一股幸福的感覺……
小雨輕輕敲打著玻璃窗，顯得有些纏綿。我轉身離開窗前，雨聲卻寸步不離，如影隨形，讓我難以安靜。
已是淩晨兩點了，大腦有些昏昏沉沉，睡眠卻沒能如約而至。我閉上眼睛數著一二三，頭腦中一棵一棵的樹如雲煙般飛過我的眼前，我仍徘徊在夢鄉的大門外。這樣的情景以前也時常經曆過，有時是出門在外歸心似箭的前夜，有時是得了榮譽拿了稿費或征文取得了名次，或是自己的一篇得意之作登上了大雅之堂而公然麵對讀者的時候，激動之下就會丟失睡意。然而，這次失眠卻是如此的頑固，無法讓睡眠走近痛苦難捱的深夜。
我也曾煩惱過，為清貧為工作，卻沒這樣的痛心與無可奈何。是日常工作壓力、晚間的入井值班、還是誰在情感上撞了我的腰、傷了我的心，多少個徹夜難眠的夜晚，翻來覆去的也沒想明白。已過不惑之年的我，感覺自己越來越愚笨了，什麼是人生，什麼是愛情，什麼是朋友，什麼是和諧，左思右想也找不到答案。也許我追求的目標過於偏激，也許我行走的路線偏離了航向，也許對擁有的不珍重、不留意。為此，我痛苦過，也失意過，也想抖落一身塵埃昂首前行，但心有千千結，總是抹不去籠罩在心田的陰影。仰望高山，感歎山之雄偉；遙望大海，感歎海之廣闊。可是身為俗人的我能否以大肚能容身邊瑣事的度量而笑口常開呢？究其能否？我一次次地追問靈魂，我的靈魂在顫抖，心在流淚，又在流血。
人生的經曆中，坎坷、曲折、失意，都是一時的，時間是最好的見證，我一次次的這樣鼓勵自己。然而，麵對頭緒繁多的業務，諸多工作的垂愛以及負重爬行時的坎坷和喘噓，我的心在隱隱作痛，痛著煩著無奈著。在自己的人生路上艱難地行走著，不時回頭打量走過的路，留下的串串腳印裏，有歡歌有笑語，有酸甜也有苦辣。我正是在歡歌笑語與酸甜苦辣中一路走來的。往事中雖有不堪回首的片斷，還有許多值得珍愛的往事，如果忘記那些痛苦的瞬間，忘了那些難言的苦澀，也許真的沒有什麼牽掛了，但是那些美好的心境也會如同過往雲煙般隨風而逝了……
窗外傳來清脆的雷聲，很響亮。我更沒有了睡意，思緒雜亂，心情沉悶。徘徊在人生的十字路口，東南西北，我不知道應該走哪條路？我迷失了自己。
窗外一片漆黑，看不到一絲光亮。在暗夜裏我看到自己的靈魂在獨舞，帶著傷感疲憊與落魄無奈，一聲歎息呼之而出，我的心猛然顫抖起來。如果說上天真的有感應，這雷聲是否在警示或提醒我，要我睜大眼睛看清前方的路，不能錯行一步；認清每一個人的真偽，細心品味每一句話中的關愛或責備。我寧願去當一個靶子，任人來操練。作為一個有良知有責任有正義的人，我告誡自己：既要拉車又要看路，絕不能打擊傷害身邊的任何人，包括有恩於我和有愧於我的人，也包括關係和諧的和橫眉冷對的人。我畢竟是一個出身貧賤的一介草民，我隻能努力寫好人生的一撇一捺，用奔波的雙腳和滴汗的笑臉來彌補根基的膚淺。
淩晨三點的鍾聲敲響了，黑夜又往前挪動了一步。黑夜過後應該是黎明了吧？痛定思痛之後應該是笑迎春風了。東邊日出西邊雨，日月星辰各行其道。佛家諳言：萬事皆有定數。麵對風雨雷電我隻能順其自然，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一切隨緣吧。
天漸漸泛起了魚肚白，小雨仍意猶未盡地下著。此時我的困意全無，心情也有些豁然開朗了。是啊，人要學會適應環境，不管悲也好，喜也罷，不管是心情煩亂也好，心平氣和也好，都要好好地麵對生活。如果每天都被憂愁所困擾，這樣的生活，這樣的人生還有什麼意義？風刮過、雨飄落，風會停、雨會走，煩惱憂愁也會自生自滅。對待千絲萬縷的煩惱，為何不像刮風下雨那樣去麵對，來了不憂不愁，去了不喜不樂，既不失望也不掃興，讓喜怒哀樂、酸甜苦辣使生活變得更有滋味。
水是柔情的，她往往會讓人聯想到很多美好的事物；水也是易碎的，她平靜端莊如鏡子一般，哪怕是蜻蜓點水也會波瀾起伏；水也是可愛的，她又宛若懷春少女的溫情沉醉在溫柔的風裏；水更是洗去你煩惱的萬能之源，它能讓你在瞬間跳出沉默的城門，展現出昔日快樂的笑臉。
“叮鈴鈴……”，定時的手機叫點了。睡眠好的情況下，時常會睡過點誤了上班，值夜班時候總是提前定點報時，可今天的鈴聲對我卻沒起到作用。我很不情願的站起來走至窗前，打開窗子，撲麵而來的是雨水的清新、泥土的氣息和花草的芳香。我貪婪的呼吸著小雨中的新鮮空氣，小雨跳進來一點一點的滴落在手上，幹燥的手滋潤了許多，枯黃的皮膚也有了一些血色，自己也感覺有了精神。雨露滋潤禾苗壯，不經曆風雨，怎能見彩虹。
“今夜又下著小雨，小雨它一點一點滴滴，一點點滴滴它飄來飄去……”我點擊了儲存在電腦裏麵的這首我很喜歡聽也很好聽的歌曲，我的心尋著歌聲而飄蕩，並輕舞飛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