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水漢

李明是我的朋友，我倆同天參加工作，同時被分到一個掘進隊。我比他大三歲，他叫我“哥頭”。我倆一起在掘進隊幹了五年，我調到礦上當秘書，他受傷後調到運輸隊當了一名機車司機。李明忠厚老實，有使不完的勁，就是沒有喝過多少“墨水”，鬥大的字認不到一筐。不久，我從礦上調到總公司任職，他倒插門，與礦附近的一位農村姑娘結了婚，我們來往就少了。

前年企業破產重組，礦上機構調整，把他減了下來。下崗後，他來找過我。我也幫不上忙。分手時，他好不容易地開口向我借了500元錢，說去做點啥小生意。從此，我們再沒有聯係。

一個月前，我突然接到他的電話：“哥頭，我的大書記，我非常感謝你！今晚我請你吃串串香，在街心花園那家，不見不散。”沒等我問他什麼回事，他已把電話擱了。

晚上，我如約而至，一見麵，他又是遞又是倒酒的非常熱情。我問：“老弟，在哪裏發財呀看你精神狀態不錯嘛！”

他呷了一口酒，臉上紅霞飛：“我的哥啊！不瞞你說，你那500元錢救了我，不，是救了我們一家。”

我問：“什麼500元，你不說我都忘了，從何說起？”

他頭一甩：“嗨，我用那500元錢買了一些塑料桶，用我老婆賣菜用的板板車，當然現在用的是電瓶車，拖水賣。你曉得，我那屋後麵有口水井，水質好得很，燒開水不結垢，無浮塵，喝起來回甜回甜的，不象自來水。礦上的人都喜歡喝我送的水。多的時候我一天要賣三四十桶，一天有幾十元錢的收入，加上下崗生活費，老婆賣菜再掙點，比再崗的時候好象還要好過點。來，這是還你的500元，利息就算了。”

他嘿嘿地笑著，把500元錢放在我的衣兜裏，又接著說：“我家裏已安裝了電話，還買了個手機，主要是聯係業務方便。近段時間，我一直在問你的電話，問了好幾個朋友都沒問著，後來我才想到了總機，終於查到了你的辦公室和家裏的電話號碼，這才與你聯係上。”

他說著從身上摸出了一個筆記本遞給我看，上麵記滿了幾幢幾單元幾樓幾號，何時送水。他把筆記本揣回兜裏得意地說：“今後有急需用水的，打個電話，我馬上送去。我想等再賺一些錢，把業務搞大點，按我那口水井的水量，搞個小型礦泉水廠是可以的，到時候，找幾個下崗職工，搞定點銷售和上門服務。”

當我告訴他總公司馬上要搞純淨水項目時，他坦然地說：“生意嘛，各有各的門道，各有各的市場。”我從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他的決心和信心。

分手後，我腦海裏不斷地跳躍著下崗、擇業、門路、朋友等字眼，想到了下崗失業者的曲折，畢業生就業的艱難，在崗者的複雜。這時，遠方卡拉OK廳傳來了陣陣歌聲：“敢問路在何方，路在腳下……”

芙蓉公司珙泉煤礦黃吉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