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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漢的人生

作者:佚名 2010-06-23 09:27 來源:不詳

王老漢已經去世近三十年了,我總想起他。為此,我不得不寫段文字,也許就是對他的紀念。
王老漢身高一米七幾,魁梧無比,國字臉,濃眉大眼,喜歡抽煙喝酒。對朋友很好,對家人欲顯刻薄。我們在小的時候,他經常給我們講他及他們祖宗的故事。
據他講,他們的祖宗是以打獵、殺豬、耍把戲為生,有一次,他的叔叔上山用獵槍打老虎,由於一槍隻打到了老虎身上,沒有打中頭部,老虎猛撲過來,前爪抓住了他的叔叔,他的叔叔就這樣被嚇死了。他經常都在嘮叨:“太可惜了。”解放後收槍那會兒,在他們的草房裏還收出了幾枝獵槍。
耍把戲更是他們祖宗的拿手好戲,有三門絕活。一門是穀草變蛇。就是用穀草或毛草三根,以手揉細,嘴裏哈氣,口念咒語,甩在地上,說聲“變”,地上就出現了三條小蛇,叫它變大就變大,叫它變小就變小,大可如簸箕,小可象竹筷。說聲“收”,蛇即變成穀草或毛草而還原。二門是猴子懸梁。就是用筆在紙上畫一小猴,捏於掌心,捧於嘴巴哈氣,默念咒語,摔於地下,小猴即蹦蹦跳跳,活撥可愛,收後仍是一張紙畫。三門是耗子鑽夜壺。就是用沒有盛過尿的剛出窯的夜壺,置於大院壩中,隻要念動咒語,腳踏地三下,吼聲“來”,耗子就會擠過人群,從四麵八方鑽進夜壺,無論如何都裝不滿。隻要喊一聲“停”,耗子就會無影無蹤,提起夜壺一看,壺內仍然空無耗子。這三門絕技是他們祖宗的打門錘,常常會贏得非同一般的掌聲和喝彩聲,同時也得到了許多賞錢維持生計。祖宗本來是要傳給他的,由於當時他還小,祖宗說等他長大一點再傳給他,可還沒有等他長到16歲,他的祖宗就去世了,因此而失傳了。我們聽他講時覺得太邪乎,不相信,他說是真的,反正隻有他一人見過,不知道是真是假。
殺豬就更是他們的絕活了,祖傳三代,當地幾十裏很有名氣。殺豬講究一刀斃命,同時根據殺豬的過程和現象、豬憋氣時的吼叫聲和刀沾血的多少,他可給你推斷出來年家庭的吉凶,經常說得八九不離十。因此,他繼承祖宗的這門手藝後,就殺了一輩子豬,從解放前殺到解放後,先是給國民黨殺,後是給共產黨殺,再後來就是給橫順幾十裏地的村民們殺,他幾乎是獨霸一方,其餘殺豬匠瀕臨失業。忙的時候,特別是殺過年豬,必須事先與他預約,每天都排得滿滿的。他幫老鄉們殺豬,也沒有定價,用他的話說“拿得出手收得下”,給多給少不論,隻要把豬殺好,把活幹完,吃一頓,喝二兩就行。不過,豬毛他是要拿走的,遇到殺公豬,豬鞭他是要拿走的,豬毛拿回家晾幹後賣錢喝酒,豬鞭拿回家燉蘿卜湯改善生活。在物質匱乏的年代,有時豬鞭提在半路上就被人開玩笑似的拿走了,他同樣覺得很快樂。
說起他的抽煙喝酒,還是有點名氣的,他抽的是葉子煙,抽煙工具一頭是用子彈殼做的,一頭是燒瓷煙鬥,中間的杆是竹筒,一般有好幾根煙杆,有長有短。在人民公社集體生產的年代,他專門負責看水田裏的秧水,經常把一根長的煙杆別在褲腰帶上,遇到大熱天,就戴頂草帽,上身幾乎不穿衣服,下身穿的是大腰黃桶式的“紮腰褲”,就是腰很大,左紮一下,右紮一下,扭個疙瘩紮進褲腰,走起路來浪了浪的。他說這樣方便,下田輸水或下河摸魚將褲腳可隨時提起來。
他的煙癮很大,有個煙袋子,裏麵裝滿了煙葉,不斷的在裹又不斷的在抽,有時耳朵上也要夾兩支。抽煙的神態著實有趣,抽幾口煙,咳嗽幾聲,又叭叭地吐幾下,然後又抽又吐,口裏還在咕嚨著什麼。碰上熟人或朋友,給他遞支紙煙,他會將煙杆一舉笑笑:“還是這個好,止咳化痰。”上街趕場的主要事情不是喝酒就是買煙,東看看,西嚐嚐,既看了熱鬧又過了煙癮,遇到好的煙當然也要買點。趕上種煙的季節,他還要自己種植,收獲的時候晾幹,打成捆放好,等著慢慢的享受。
喝酒也是他的奢好,一天要喝三到四次,床上醒來就順手將早已放在床下的酒瓶一摸,擰開蓋,醞幾口,感覺舒服了,才起床,中午晚上不管有無下酒菜,酒是必備之物,睡覺前還要來幾口。如逢趕場或遇朋友,必到街上餐館以豆花下酒才罷,人們經常開玩笑:“王豬匠,得空不?走嘛!去喝豆花酒。”他笑笑回答:“空了來嘛!這幾天沒得票兒嘚!”雖然他酒癮大但酒量不大,一天幾頓就是一斤酒的總量,不過天天如此就不得了了。聽他講,他的酒量是醉出來的,剛學到殺豬手藝那會,有一次祖宗病了,不能帶他去殺豬,祖宗就叫他一個人去,他平時都是給祖宗打下手,沒有獨自一個人幹過,心裏有些害怕,祖宗看出了他的心思,鼓勵他:“我啥子都傳授給你了,已經入口傳肚了,不要怕,你本來就該出師了,去吧,我祝你走一方亮一方,方方都亮。”他戰戰兢兢的去了,準備工作做好後,東家看出了他的心思,就提了一瓶酒來:“整幾口。”他抓住酒瓶一口氣咕嚕咕嚕地喝了一半,把豬按在殺凳上,左手扳豬頭,右手拿刀,一刀斃命,然後通杆、吹氣、滾燙、刨毛、上掛、破肚、砍邊、理腸,一套程序下來,都幾乎是在酒意中進行的。從此,他學會了喝酒,常常說酒壯英雄膽;學會了一個人殺豬,至此起一輩子沒有一個豬會殺第二刀。他掙的殺豬手藝費、豬毛費,幾乎都獻給了煙酒事業,老年的時候有時為與兒子爭酒喝,爺兒倆還會吵架。
說起他的人生,還有過被三抓壯丁的經曆。在國民黨抓壯丁那會,他已被列入了被抓名單,第一次來抓他,是他幫人殺豬回家剛躺下睡覺,狗兒就“汪汪”地叫了起來,同時有人在門外問:“王老漢回來沒有?”
王老漢與媳婦知道是來抓壯丁的,媳婦回答:“還沒有回家。”王老漢起來忙藏在了豬圈裏。
“開門,開門。”外麵的人拍著門,王氏媳婦把門打開,一窩蜂就進來五六個提槍的壯漢,在屋內到處找人,最後把豬圈與廚房都找遍了,還是沒有找到才罷休,灰溜溜地走了。
“下次再來,我不信抓不到他。”一路走議論著。
待抓壯丁的人走後,媳婦到豬圈與廚房找也未找到,大聲喊:“該死的,你到那裏去了,快出來,他們走了。”這才聽到豬圈下麵的糞池裏有嘩嘩的水響聲,王老漢慢慢地從下便口爬了上來,全身是便,臭氣難聞。原來他躲進豬圈時,就聽到那夥人進屋了,他料定他們會將屋子找遍,於是他隻有下糞池,才躲過了這一劫。

第二次來抓他,也是晚上剛殺豬回家。看來別人安的眼線還是很靈的,消息準確無誤。他前腳進屋,還沒有一袋煙的工夫,抓壯丁的人就來了,他及時躲在了門背後,手裏提了一把殺豬刀,進屋的幾個人叫嚷著:“別讓他跑了。“我們看到他回家的。”“把細點,他是個殺豬的喲。”
把屋子收遍後,幾支槍對到門背後的他。
“出來,不出來我們就開槍了。”
“快出來,老子扣了喲。”幾個人威脅著。
王老漢慢慢地從門背後出來,丟下刀,隻有束手就擒。他被抓走了,媳婦在院壩裏哭,他的心就象被殺豬刀殺進去似的疼痛。在被押解的路上,他想,我就這樣被抓了嗎?我的老家住在“飛鵝穴”上,風水極好,世世代代,祖祖輩輩,繁衍生息。我走了何時能回?前途莫測。媳婦咋辦?還在那兒哭呢!想到這些,他就有了“飛”的念頭。可押解他的人有五個,前倆後三,如何逃脫。當他被押到一個叫鬼打彎地名的時候,他說:“這裏叫鬼打彎,經常鬧鬼喲!”
“老實點,你跑不脫的。”一個警告他。
“你們不信就算了,我殺豬回家路過這裏,經常聽到鬼叫,還有人撒泥巴沙沙。”王老漢繼續說著。其實那幾個人也知道是鬼打彎,也聽說過此處經常鬧鬼的故事,幾個都有點戰戰兢兢。
此時,王老漢故意摔了一跤:“哎唷!你把火把照近點嘛,看都看不到路。”幾個人都嚇了一跳,也想盡快離開這鬧鬼之地。打火把有個說法,就是前照一,後照十。挨著王老漢拿火把的那個人把火把往王老漢麵前一遞:“來嘛,看得到了嘛?”
王老漢狡猾地喊:“再近點嘛。”打火把的那人又往前遞了一下,這時,王老漢趁機奪過火把丟進田中,順著田坎狂跑進亂石墳山中,隻聽得後麵一陣亂吼:“抓住他,別讓他跑了。”“開槍,快開槍。”“哎呀,我看不到。”
他怕後麵追上來,穿過墳堆後,又繼續順著飛鵝翅膀似的田一直往山溝裏跑,估計追不上了,他才在一河灘上停下來,一看,自己全身赤裸裸的,跑的時候經過荊棘叢林,把衣服褲子都掛掉了,趁著月色,他幹脆下河洗了一個澡,摘了一張芭蕉葉遮住羞,然後回家,媳婦還在那兒哭,無論如何總算又逃過了一劫。
第三次他就沒有那麼好的運氣了,他正在幫人殺豬,剛收拾殺豬工具時,就被幾個人攔住捆綁了,套得嚴嚴實實,連酒未喝著,肉未吃著,也未與親人告別,餓著肚子就被綁到了重慶,分到了一個國民黨的軍隊裏。每天操練,被人監視,吃飯隻有十分鍾時間,米的質量極差,飯硬又摻沙,撒得過河。吃飯時一般第一碗舀少點,迅速吃完後,第二碗舀多點,這樣才能吃飽,否則,就舀不到第二次了。操練幾個月後,有一天,一位長官來軍隊視察工作,問:“有沒有會殺豬的?”接連問了幾遍都沒有人回答,王老漢也不知其意,就本能地舉手道:“我會。”長官叫他出列,看了看,點點頭,從此他就跟在了長官身邊,改變了自己的生活。
原來那位長官是來選殺豬匠的,王老漢每天騎著馬跟著長官下鄉,到各個地方村莊去買豬,殺好後用馬馱回軍營改善生活,長官吃啥他吃啥。又這樣過了幾個月,日本飛機炸重慶渣滓洞,死了很多人,他去抬過死人,規定每個人要抬七趟才能進城,他以為是運七個,就專揀小孩子運,一次運兩個,結果還是跑了七趟,日本人撐出大母指直誇他,其實他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有啥子辦法,在軍隊裏染上了鴉片癮,隻有進城才能享受。在國民黨即將垮台時,有一次飛機又來炸重慶,那時軍隊已經亂套了,各自求生,各奔前程,他躲到了一座山腰的一個岩壁裏,飛機就在頭上扔炸彈,有個提槍的過來指著他:“走開,老子來躲一下。”他隻有另找安全地方,殊不知他剛離開那裏,一顆炸彈就落在岩石邊,把那個提槍的人炸了個粉碎,衣服和肉到處飛,掛在樹上和電線杆上,他捏了一把冷汗,暗自慶幸。趁著亂世,他與他的同鄉一起回家,怕被逮著,夜晚過河時,同鄉體力不支,淹死在了河裏,他遊泳過河回到了家。一恍就是近兩年,媳婦見著他哭個不止,看上去蒼老了許多。從此也沒有人來抓壯丁了。到是在文革的時候,有人說他殺過人,他對當壯丁和逃離的那段曆史作了交待,也沒有受到追究。
他回鄉後繼續殺豬,人民公社那段時間,就是幫鄉裏殺,有空給生產隊包看秧水,十一屆三中全會後,土地包產到戶了,就回家自己種地,幫羅汪村幾十裏地的村民們殺豬,直到去世。
他常給我們講,他有個好朋友給他算過命,他隻能活到七十三歲。也許被言中,從外表上看,他魁梧的身材,一個人就可以抱一條豬掛上的力氣,能吃能喝能幹的精神,就是用棒子打都打不死。可到七十三歲那年,也就是1984年的時候,有一天幫人殺豬,要幹完活時,他感覺頭葷,不舒服,就這樣昏迷不醒了,弄到鎮醫院檢查是腦溢血,醫生叫抬回家準備後事,三天後就駕鶴西去了。
我小的時候與他接觸很多,他也很喜歡我,經常給我擺龍門陣,到了過年的時候,我也要給他磕頭拜年,得到的紅包總比其他的小孩子多。他經常帶我下河摸魚,用巴豆葉去熏魚,有時還要教我抽葉子煙、喝他買來的酒,甚有樂趣。最為讓我記憶猶新的是他會醫毒蛇咬傷,用山上采來的幾樣新鮮草藥搗爛,敷於患處,一般一周必愈,他上山采藥時就帶著我,給我講藥性和搭配,如何治傷,後來我也試驗過,的確有效。
王老漢的一生就這麼看似簡單,其實也不簡單,看似傳奇,其實也很平凡。我每逢有機會回到老家,必到王老漢墳上看一看,燒點香燭紙錢,倒杯酒,點支煙,也算是晚輩對長輩的尊敬和思念,回味那段難以忘懷的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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