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遠航散文：清明祭師

黃老師一直教我們的數學，十五年前我們正讀高三，清明那天去烈士陵園掃墓。在返回學校的車上，同學們各抒已見大談掃墓的感受。黃老師始終和藹地微笑著，鼓勵著我們將感受談深談透。

然而，一位細心的女同學發現黃老師總是不停地抹汗，一隻手一直按著腹部。她伸手替老師抹了把汗，不由呀地驚叫了一聲，原來老師正冒著冷汗，而額角燙得人手疼！同學們硬要司機調轉車頭向縣醫院馳去，可他卻仍然說：“沒事沒事，像往常一樣吃幾片去痛片消炎痛什麼的就沒事了，別大驚小怪的影響了你們高考。”

醫院初診為急性闌尾炎，同學們要留下來陪老師做完手術。他卻硬將司機叫來，讓他把我們送回了學校。第二天晚自習，同學們正默默無聲地複習功課，黃老師卻悄悄走進了教室，手還按著腹部，輕聲地說：“咱們將昨天拉下的課補上吧。”同學們一個個睜大著吃驚的雙眼，淚眼迷朦地望著老師，雖然他的聲音不再如往日宏亮鏗鏘，但同學們卻是聽得最認真的一節課。

這節課講了半個小時，黃老師就昏倒在講台上。這是他一生中唯一沒講完的一節課。在同學們的哭叫聲中，校領導、師母和同學們把他抬進急診室。師母流著淚對他說：“手術後還沒拆線呢，你玩什麼命啦！”校長也哽咽著說，黃老師大學時的一個同學在國外幹得很好，曾多次來校高薪聘他去一起幹，可每次他都說舍不得離開這群學生而婉言謝絕了。黃老師住院的這段時間，同學們總要在百忙中抽出時間去醫院探視他和請教疑難，每次黃老師總是那樣和藹地微笑著，總是要先和探視他的同學分享送來的水果、罐頭 ，總是不厭其煩釋難解惑，一不輸液就偷偷從醫院溜出來，步行四五裏小路到學校來給我們補課，然而，我們根本就不知道癌魔正一天天吞噬著老師的青春年華，他是在同死神賽跑啊！

一個星期後，黃老師拒絕學校領導和醫院的一再勸阻，毅然決定從醫院搬了出來，那天，當他剛講完一道很難的解析幾何題，隨著下課鈴響，他順手將手頭的粉筆一扔，一陣昏眩，人就搖晃了起來。前排的同學有了上次的教訓，一個健步衝上去將我們敬愛的黃老師扶住。這次送進醫院後，黃老師永遠地離開了我們，離開了這群他深愛著的學生，離開了深愛的妻子和呀呀學語的小兒，時年31歲。

就在安葬好老師的一個多月後，高考如期而至，同學們化悲痛為力量。那年我們數學成績勇奪全市第一。離開學校大夥將奔赴祖國各地的那天，同學們結伴來到黃老師的墓前。“請老師過目吧，我們交卷來了。”我們一齊跪在老師的墓前，任由自已淚流滿麵，然後將成績複印件和來自全國各地的大學院校的錄取通知書複印件火化在老師的墳前，舉行著我們最神聖最莊嚴的祭奠，以此告慰那顆偉大的在天之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