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 事（小說）

心 事（小說）

張 焰

順子媽這段時間心事重重，象是有了什麼解不開的結。

買菜回來的路上，鄰居劉婆喊了幾聲都沒反應。“幺姑兒！”劉婆緊趕兩步，往她肩上拍了一下。“哦。”順子媽回過頭來，嘴角象征性的提了提，算是笑著答應了。“咋了，悶悶不樂的？”劉婆目光在對方臉上掃來掃去。“哎~”順子媽深吸了一口氣，又重重的吐出來，“娃娃的事。”“在外麵惹事了？”“沒~有，他在威遠處了個對象，女方父母對他倒是滿意，但是一聽說在縣城沒房子就不準兩個交往了。”順子媽頓了一下，“你老知道，我那個調皮鬼開年就二十六了，同學的小孩都會打醬油了，好不容易找著個合適的，又……提起就犯暈。”說完握起拳頭在後腦勺捶了捶。劉婆也跟著歎了口氣，“就是，現在沒得房子婚事談都不談，不知道是嫁人還是嫁房子。”

回到家，順子媽剛放下背篼，丈夫就湊了過來，緊接著雙眼一瞪：“你個傻婆娘，又是土豆炒洋芋，還讓不讓我活了？！”順子媽一肚子氣正沒處發，眼圈一下就紅了：“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六零年看沒把你餓死？你不想活就趁早，眼不見心不煩。娃娃那裏連個房門都沒有著落，再吃你就斷子絕孫了！”罵完頭也不回就進了臥室。斜躺在床上，順子媽心窩子生疼，親戚們的電話都打遍了，信誓旦旦和東支西吾的，加起來不到三萬塊；男人有腦血栓，幾年下來給藥王菩薩上了不少的供，家裏把地皮子刮三層也湊不齊兩遝錢，前後加起來還不夠付個首期，未必要去賣血呀，逼死人了！

隔天晌午，順子媽正在門口晾衣服，老遠就看見劉婆急匆匆的跑回來。到跟前，劉婆話也說不出來，右手捂著肚子，左手揚著兩張釘在一起的紙，彎著腰喘粗氣。“他婆婆，出什麼事了？”順子媽趕忙上去扶。“房、房子，棚戶區改造……”劉婆直咽唾沫，頸子一縮一縮的。“改什麼造？”順子媽狐疑地接過兩張紙，眼前突然一亮，也顧不上劉婆了，著急地朝屋裏喊：“老頭子，快點出來。”“叫魂啊？大白天的。”丈夫不耐煩的跨出來，“整天一驚一乍的，有毛病！”久違的笑容在順子媽臉上蕩漾開來，手往麵前一伸，抖了兩抖，“文件，快看看！”丈夫走馬觀花似的翻了翻，“什麼文件，你出的？連個公章也沒有。”順子媽一愣神，劉婆緩過氣來搶過話頭：“上麵不是寫了嗎，‘意見征求’，居委會的人說了，礦上統一了意見正式文件就下發。人家還說，芙蓉都搞了，你姐夫不是在那邊嗎，打電話去問問唄。”

晚上，順子媽撥通了兒子的電話，“你這幾年打工存了多少錢？噢，改天轉到你爸戶頭上，我們再湊點，跟你女朋友說，房子有了，你們好好培養感情。還有，周末帶回來媽看看，媽給你們做好吃的！”放下電話，順子媽一臉紅光。丈夫恍然大悟的說：“這，以後我們住哪兒？”“住鄉下我媽那裏，房子又寬，空氣又好。”丈夫做了個誇張的表情：“好嘛，兒子的事情解決了，我反倒成倒插門女婿了！”順子媽嗔怪的在丈夫背上打了一巴掌，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