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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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三點多,礦區一片安靜,井下機車充電工曹老六鬼鬼祟祟的提個塑料桶出了職工宿舍樓。 老曹貓著腰到了辦公室旁邊的洗手池,左手輕輕把桶斜放在池裏,右手緩緩打開了龍頭……昨晚十點多,縣委派來消防車把送來抗旱救災的生活用水剛注進到礦上泵池。黑暗中,領導值班室有雙雪亮的眼睛一直盯著他,一夜無事。
第二天一大早,曹老六換好工作服匆匆趕到井口,在檢身室碰到了王隊長,王隊似笑非笑地盯著他腫脹的眼皮,打著哈哈:“老六,今天你不用上班了,休息一天!”休息?曹老六一時回不過神,老母親生病請了半個月假,複工才兩天,為啥又該我休息了?剛想發問,王隊不耐煩地揮揮手,跟檢身員打了個不予收牌的招呼,帶著工人們上了入井人車。
曹老六被弄得莫名其妙,轉身往換衣室方向踱去,一進門,差點和安監員老劉撞個滿懷,劉安監皺起了眉頭:“老六,王隊給你說了不用入井的嘛?洗個澡快點回去休息!哦,還有,節約點水!”又是休息!曹老六無名火直往腦門竄,“每個人都叫我休息,我又沒得絕症,休息個哪樣,休息也給我計工天啊?!”劉安監也不燥,淡淡地說:“你自己曉得”。
洗完澡換上衣服,曹老六有點茫然了,我曉得個啥子?難道上個月的體檢硬是檢查出啥子病了啊?礦上安全措施搞得不差,不可能得煤矽肺,走路也不心慌,上個月幹親家叫去挖蘭草,走了十幾裏山路氣也沒喘,哪個地方出了毛病哎?想著想著就到了寢室,室友誌高比哪天都高興:“回來了啊?”
耶,你娃也反常,曹老六氣不打一處來,“你啷個曉得我要回來哎?”“全礦都曉得你被停工一天,你還蒙在鼓裏!”誌高笑嘻嘻地說,“哪個叫你缺德事做多了!”一聽說“缺德事”三個字,曹老六一下就懵了,回想初夏時節,黨委老李書記找他談幾次了,老李勸他,地方氣象部門通告了,今年水緊張,有水要想無水時,不要洗衣服時把水敞著,要節約,他不聽,老李一時性急,罵他缺德來著。
“原來是他作怪!”老曹正想發火,李書記卻找上門來了,“老六,昨天晚上你怕羞,看到寢室停水了,半夜起來接縣裏麵送來的應急水哈!”老曹臉一下就紅了,“沒有沒有,哪來的事。”“不要嘴硬,三點過才休息,覺沒睡醒安全哪來的保障,昨晚我都看見了,是我通知安監科讓你休息的!還有,自主保安沒做到位,罰款兩百!”李書記沒給他辯駁的機會,轉身走了。
曹老六長歎一聲:哎,自作自受哦!(張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