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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涼拌菜(隨筆八章)

作者:齊鳳池 2012-05-15 18:20 來源:本站原創

  夏天涼拌菜(隨筆八章)

  齊鳳池

花椒油拌菠菜

 

  北方開春的菠菜,是去年秋後撒的菜籽。入秋後,菜農將菜畦平整好,灌足了水,把菠菜籽均勻地撒在畦裏,然後,在菜籽上灑上一層薄薄的細土或細沙。用不了幾天,一層毛茸茸綠油油的菠菜苗就精神神齊刷刷長滿了菜畦。等菠菜苗長到一寸來高時,如果再趕上一場雪,把菠菜蓋住,等來年開春,肯定是一茬碧綠碧綠的嫩菠菜。

  過了春節後,北方大麵積的積雪融化了,土綠的菠菜還沒打起精神來,像還沒睡醒的樣子。如果,三兩天後下上一場小雨,菠菜們就精神多了,就像剛淋浴過的一樣,開始討人喜歡了。那一片片黑綠黑綠的葉子上懸掛著一顆顆水珠,就像淘氣弄髒了身子的孩子,洗了澡後還沒擦身子一樣,幹幹淨淨水水靈靈掛著噴香的水珠。

  進入三月後,再灌上一畦水,水裏再兌點發酵的糞便,菠菜就會噌噌地往上竄,一天一個樣。等菠菜快到一尺高了,就應該收割了。這個時節的菠菜又新鮮又嫩,到市場上能買個好價錢。

  剛上市的菠菜,三塊錢一斤,過兩三天後就兩塊錢一斤了。再過幾天就會更便宜。

  這個季節的菠菜,是一天一個價。因為,這個季節,農民家家地裏的菠菜都上市了。整個市場菠菜就成了主角。要想吃菠菜,這個季節趕緊吃。翻著花樣吃。因為菠菜的季節短,等到了四月,菠菜長到一尺高後,就打籽了。菠菜的莖長到半米高的時候就不能吃了,已經老了。要吃嫩菠菜,就得等大棚裏的菠菜上市了。不過,大棚裏的菠菜,盡管鮮嫩,還是不如露天地裏的菠菜,綠色素高,味道足。畢竟,大棚裏的菠菜缺少些光合作用。兩種菠菜一比較馬上就能分辨出來,露天的菠菜葉厚,莖粗,顏色深。大棚裏的菠菜葉薄,莖細,顏色淺。吃起來口感也不好。大棚裏的菠菜用開水一燙就少了,不出息。這就是兩種菠菜的區別。

  我喜歡吃用花椒油拌菠菜,唐山人很少這種吃法。他們喜歡用醬油醋和香油拌著吃。但這種吃法太傳統了。還不如加上點海蜇,搗點蒜末,拌著吃好。我喜歡用花椒油拌菠菜。凡吃過我用花椒油拌菠菜的人都說好吃。

  用花椒油拌菠菜,首先將菠菜用開水燙一下,然後泡在涼水裏,然後擰出水分,切成半寸段,放在一個盆裏。之後,放適量的鹽,味精,蒜末,攪拌均勻。最後,將炸好的花椒油倒入菠菜盆裏。喜歡吃醋的可以放點。如果不喜歡吃,盡量別放。如果放了醋和醬油菠菜起反應。碧綠的菠菜就會變黃,顏色就不好看了。我拌菠菜從來不放醬油和醋。吃了我拌菠菜的朋友都說,還是不放醬油醋的好。

  其實,菠菜吃法很多,廚師們天天都在研究菠菜的新吃法,其實我也在探索實踐翻新人們的飲食理念和創新人們陳舊的舌頭。

  

  黃瓜絲拌豆皮

  

  魚生火,肉生痰,多吃豆腐保平安。這話是著名老中醫劉沛然說的。

  我喜歡吃豆製品可不是為了保平安。因為吃豆製品花樣多,吃起來不單調。

  春天我喜歡吃泡起來的大青豆,我用東北的大青豆,在溫水裏泡上一兩天,等青豆生出雪白的小嫩芽兒來,用石榴紅和小魚一炒,那絕對是一道下酒的小菜。

  夏天我愛吃豆皮拌黃瓜絲。將晾幹的豆皮用溫水泡一會兒,撈出,切成細絲,再切點黃瓜絲,放點蒜末,加點鹹鹽,味精,香油一拌,然後來兩瓶啤酒,吃起來又降溫,又爽口。百吃不膩。

  到了秋天我開始吃豆片了。豆片的吃法最多。可以和大蔥,青椒,香菜,蝦皮一起拌著吃。飯店裏管這道菜叫老虎菜。炒菜最常見的有尖椒炒豆片。海米燒豆片,蟹子燒豆片。用海米和蟹子燒出的豆片又鮮又嫩,其實比海米蟹子燒腐竹還好吃。

  到了冬天,我開始吃豆腐了。常吃的有大白菜熬豆腐,麻辣豆腐,雞刨豆腐,西紅柿燉豆腐,沙鍋燉豆腐等等。豆腐的吃法應該說最多。也是老百姓家常菜。

  眼下到了夏天,我每天又開始吃涼拌豆皮了。這幾年吃豆製品,連賣豆製品的人都知道了我的飲食習慣了。市場有一份賣豆皮的,從他騎自行車賣豆皮,到現在騎摩托車賣豆皮已經有二十多年了,我一直吃他做的豆皮。市場上有十幾份賣豆皮的,誰的質量也不如他的好。在市場上人們一說那個戴綠帽子的賣的豆皮都說最好。

  每天他從三十裏外來的灤縣來到市場最晚,但他賣的最快,走的最早。想吃他的豆皮得早來,晚了就買不到了。

  這幾年大豆的價格漲了,別人的豆皮也跟著漲價了,但他的不漲。大豆的價格下降了,別人的豆皮開始落價了,他的豆皮還是老價。一年四季總是一個價,貨價質量不倒牌子。

  我吃他的豆皮,感覺越嚼越香。吃他的豆片越燉越嫩。有一次我買豆皮問他,你是不是有偏方,在豆皮裏摻了什麼東西。

  他說,我在豆皮裏摻了良心。說偏方道是有點,我在做豆皮時加了點偏心眼,叫吃豆皮的人吃的時候別罵我,吃豆皮的時候想著我。

  聽了他的話,我覺得他的話真實在,他的豆皮和他的人品就象雪白的豆皮越嚼越筋鬥,越嚼越香。

  

  小蔥拌雪蝦

  

  春節期間菜市場上最招人喜歡的蔬菜,就屬嫩綠的小蔥。

  春節期間,人們每天是大魚大肉,吃的是油膩油膩的,來點解膩的下飯開胃的蔬菜是巴不得的。剛剛上市的小蔥就是人們的搶手菜。

  剛上市的小蔥雖然是貴點,但喜歡吃的人,喜歡喝酒的人,還是要天天買上把,嫩得一碰就折的小蔥。

  這個季節上市的小蔥,是秋後撒的菜籽,入冬前就長到了三寸多長的嫩綠的蔥苗。上凍前蓬上了大棚,嫩綠的小蔥,生長在溫暖的大棚裏,在陽光水分肥料的喂養下,經過兩個月的自我調整,迅速瘋長到一尺高的誘人小蔥了。

  鋤蔥的時候,用鐵鍬挖,挖下來一撮,小心翼翼地都掉蔥上泥土,不然嫩綠的小蔥一碰就斷。折斷的嫩蔥葉,就會從葉子的孔裏流淌出清澈的粘液。

  抖掉泥土後,用泡濕稻草捆紮成捆,在水渠或者水泵下洗掉蔥上的泥土,控幹水後放到塑料箱裏,蒙上棉被拉到市場上去賣。幹淨水靈嫩綠的小蔥,到市場上一擺,立刻成了搶眼貨。剛上市的小蔥六塊錢一斤。雖說是貴點,但賣的很快。

  這個季節的小蔥是怎麼吃怎麼好,唐山人的吃法很多。一般人喜歡蘸醬吃,醬的種類有三種,一是天津出的甜麵醬,二是北京出的黃豆醬,三是北方的酸醬。但這還不是最好吃的,要說最好吃,還得說是剛上市的熟雪蝦拌小蔥。不過,這個季節上市的熟雪蝦非常昂貴,每斤二十元。那幹淨新鮮誘人的白雪蝦,在紙箱裏盛著,人們隻是過來打聽打聽問問價,真敢買的很少。

  我每天下班路過市場,買上半斤雪蝦,再買兩塊的小蔥,回家當酒菜。

  到家後,我先把小蔥擇好洗淨,切成碎丁,放在一個大碗裏,然後把白雪蝦到在碗,拌均勻。不放鹽,不放味精,隻點點香油,這樣拌出來的小蔥白雪蝦,不僅好看,而且味道純正鮮美。小蔥清香爽口,白雪蝦味道海鮮味十足。它倆搭配在一起是天然純正的人間美味,用它喝酒,是最好最時令的下酒菜。不過,僅用小蔥拌白雪蝦喝酒還不算完美,還要有兩樣菜搭配,一是油炸花生米,二是北方的豆片。我體會,豆片加花生和小蔥,吃起來感覺是驢肉的味道。花生米就小蔥,是膩香對清香,略帶微辣和刺激。

  我每天喝酒,酒菜很簡單,就用小蔥拌白雪蝦外代油炸花生米和豆片。用它們下酒,雖說清淡了點,但酒可以多喝點。因為小蔥太刺激了,白雪蝦太鮮美了,花生米吃起來又磨牙,還消耗時間,豆片可以提高菜的品味。

  每年春節期間,從小蔥和白雪蝦一上市我就開始吃,一直吃到小蔥便宜了,白雪蝦大噴了,就開始換口味了。

  每次喝酒時,我自己總在想,如今,我趕上的真是好時代,你想吃什麼就有什麼,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裏遊的,地裏埋的,隻要你想到的,就有賣的。說物價貴點,其實也不算毛病。隻要你能吃,你想吃,就應該盡情的享用,不然等到老了,想吃啥吃不動了,那時後悔就晚了。

  我記得小的時候,每年開春白雪蝦上市了,我天天看著別人家吃。等到自己能吃到白雪蝦的那天,已經是雪蝦大噴了,別人家都吃夠了。

  這個時候,母親才舍得買上一斤,給我們解解饞。但是,那時候吃白雪蝦也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吃雪蝦。母親買來白雪蝦後,放在一個粗瓷盆裏,舀上幾碗麵,切上幾棵蔥,放上一大把鹽,用水和成麵糊,在大鍋裏攤雪蝦餅。盡管白雪蝦不多,但我們還是嚐到了白雪蝦的鮮美味道和母親良苦的愛心。

  等到後來,家裏的日子好過了,白雪蝦已經成了我們很平常的東西,每年白雪蝦剛下來時,母親總要買點讓我們嚐嚐鮮。這時候,我們早已沒有過去那種想吃的欲望感了。

  沒想到近幾年白雪蝦的身價一下提高了幾十倍,很普通的白雪蝦,突然成了人們不敢問津的海鮮品。

  不過這不算啥,如今這時代,人們吃口味,吃時尚,敢花錢。但真正意義上在吃上做文章的,吃文化的,吃品味的就很少了。

  話說回來,春天的小蔥,其實是很普通蔬菜,它好就好在搶在時令和節氣的空子。

  細想一下,什麼東西都有走紅走俏的時候,包括人也是如此。人不可能一輩子總風光,總春風得意。終究有一天也會被冷落被失望。就像小蔥拌白雪蝦也有過時的那一天。

  

  鹵蝦油拌蘿卜皮花生米

  

  在唐山有一道小菜很招人。其實,這道小菜很簡單,就是鹵蝦油拌花生米和蘿卜皮。

  這道菜在酒桌上流行了十來年,常吃不敗。這道菜究竟是誰發明的,至今還沒人申報專利。盡管,沒人承認這道菜是自己發明的,但它卻引誘了人們的器官大開和嗜酒人嘴的青睞。

  有人說,為人類發明一項科研成果,不如為人類發明一道菜貢獻大。這話說的很有道理。發明一項科研成果,流行也就是個三五年的事,因為科學發展得太快了。專利每分每秒都在誕生。就說前幾年的BB機和VCD吧,也就是三五年的風光,很快就成了工業垃圾。而發明一道菜,也許讓人吃一輩子,甚至可以成為民族飲食文化的重要菜係,這點還真不是誇張。

  鹵蝦油拌花生米蘿卜皮做法很簡單,首先用溫水把花生米泡起來,剝去皮,然後把紫心蘿卜洗淨,用小刀銑成一塊硬幣大的圓片,綠色的皮朝外,蓋在雪白的花生米上麵,吃的時候,撒上好的鹵蝦油,一拌,就是下酒的好菜。這道小菜的特點:鮮、鹹、香、脆、爽。

  唐山人好喝酒的都愛吃這道小菜。因為這道小菜既省事又方便。人人都會做,家家都有做菜的材料。我平時喝酒總少不了這道小菜。山珍海味,飛禽走獸咱預備不起,鹵蝦油花生米家裏一年不斷。因為唐山是花生產區又是沿海城市,這兩樣不缺,蘿卜一年四季都有。

  說到鹵蝦油,樂亭、唐海、灤南產的鹵蝦油打開瓶子蓋一聞,噴香!

  做鹵蝦油的方法,漁民們把打撈上來的蝦米,皮皮下,小螃蟹都漚在池子裏發酵。等蝦米,皮皮下,小螃蟹都發酵好了,上麵就漂著一層青色透明的液體,從老遠就能嗅到一股濃縮了的海鮮味道。漁民們用大馬勺把鹵蝦油撇出來,第一層是最好的鹵蝦油。一斤能賣上百塊。這樣的鹵蝦油很少有人能吃到。

  每年秋後或冬天,我們社區裏總有趕著小驢車賣鹵蝦油和鹵蝦醬的。鹵蝦油分好幾種,最便宜的七八塊一斤,好的三四十一斤,最貴的上百塊一斤。每年我都打一斤,留著拌菜吃。

  所以,在唐山吃鹵蝦油拌花生米蘿卜皮最方便。因此,很多喝酒的人都愛吃。

  

  涼拌莧菜

  

  唐山有一種野菜,學名叫什麼,以前我不知道,前幾天我向天津大學的一位教授打聽,他告訴我這種菜的學名叫莧菜。之後,我看了一下字典,字典上說,莧菜的葉呈卵形或棱形,菜葉有綠色或紫紅色,莖部纖維一般較粗,咀嚼時會有渣。莧菜菜身軟滑而菜味濃,入口甘香,有潤腸胃清熱功效。莧菜也稱為“鳧葵”、“荇菜”、“莕菜”。

  莧菜屬於草本植物,一年生。莖高,葉子象芝麻葉,葉麵碧綠,葉背麵有一層白色的霜。高的有一米多高,矮的也有半尺。

  每年到了五月份,田間、地頭、季節的拐彎處長滿了莧菜。田野裏成群結隊的家庭婦女手拿塑料袋或籃子在采莧菜。

  采來的莧菜洗淨後用熱水一焯,切點蒜末,放點鹹鹽味精香油涼拌著吃,特別爽口。是喝酒的最好小菜。當然,用它包菜餑餑也非常好吃。不過,和餡時要多放點豬油,因為莧菜很吃油,油少了餡不香。

  燙好了玉米麵,包成薄皮大餡的菜餑餑,在大鐵鍋上一貼,蒸上二十分鍾,揭開鍋,從鍋邊鏟下來玉米麵菜餑餑,一麵是焦黃嘎咯,一麵是黃的軟皮。看了就饞。到了這個季節,每天市場上有端著淺子的婦女賣這種餡菜餑餑,一元錢一個,賣得特別快。

  我的辦公室下麵有一片很大的桃樹林,樹林裏雜草叢生,草叢裏有許多探出頭的莧菜向我招手。

  快到吃中午飯的時候,我拎一個塑料袋下樓,到桃樹林的草叢裏采幾把,回來洗洗,用開水一燙,再用涼水一泡,擰出水分,切點蒜末,放點鹽,味精,再炸點花椒油,這樣拌出的莧菜不僅碧綠,而且清淡爽口味道非常好吃。經濟實惠不說,但喝酒絕對是下酒的小菜。每天和我一起喝酒的畫家劉全忠,他什麼菜也不要,隻要有涼拌莧菜他就可以喝半斤酒。他說是喝半斤,每天他都超過六兩,有時來了酒興,再來一瓶,最後被酒放倒了。醒來後,洗把臉他說,都是你涼拌莧菜惹的禍。

  我記得小時侯,每年初夏,我就開始吃這種菜,到現在算算有四十年了。而且年年吃,總吃也不膩。不過,現在和過去吃的概念可不一樣,現在吃完全是為了調劑生活,調動胃口。過去吃,完全是為了添飽肚子。

  我上小學的時候,放學後回到家,扔下書包就和鄰居的同學到野地采莧菜。

  那年代,家家糧食都不夠吃,都去采野菜。附近的地裏都采光了,我們隻能到比較遠的地方去采。一兩個小時就能采十幾斤,傍晚我回到家裏,把野菜往盆裏一倒,母親把莧菜洗洗,用開水一焯,切頭大蒜,撒把鹽,連油也不擱,就這麼吃,我感覺特別好吃。有時候,我母親把采來的莧菜剁碎了,撒點鹽再撒把玉米麵,蒸菜團子,我們吃的也挺香。

  如今,吃莧菜就沒有從前的感覺了,吃起來也不是從前的味道了。現在吃莧菜,完全是一種生活的享受,一種生活的調味,一種對過去的追憶。

  莧菜,這種大自然給予人類最普通的充饑野菜,它不僅調劑了人們的生活,而且還養活了一代饑謹的人們。

  我把這種莧菜,叫做老百姓的救命菜。

  

  花椒油拌涼粉

  

  去年夏天,我和幾個朋友去了一次薊縣盤山。這座號稱冀東第一山的風景旅遊區,不僅山高林密,而且景色秀麗迷人。早上八點,我們乘坐的汽車到盤山的大門之後,這裏已經有很多遊客了。買了門票,我們沿著盤山的小路向山頂爬去。

  石徑纖細蜿蜒而幽深,路旁的山石嶙峋而奇美,巨大的山石上有各種名人題的字,石上的大字被紅色油漆描的蒼勁有力而醒目。山上的古樹鬆柏挺拔而高大,茂密的枝葉幾乎把一座大山都遮蓋住了。我在陰涼的石徑上艱難而吃力地往山上走,心情感覺涼爽而神怡。

  中午吃飯的時候,我們在山的半山腰一處小吃店,各自午餐。我要了一瓶啤酒,兩個小吃和一盤山上的天然野菜。飯店的老板向我推薦盤山的特色小吃拌涼粉。我要了一碗品嚐一下。

  絳紫色的粗瓷碗裏有十幾條涼粉,吃起來口感很好,和我小時候吃的涼粉味道差不多。口味不同的就是香油和花椒油區別。我吃了一碗,沒吃夠又要了一碗。

  盤山的涼粉清澈而透明,吃起來筋鬥有咬緊,濃濃的蒜味加上老醋的酸香,十分誘導人的胃口,我一個人吃著盤山的涼粉,喝著雪花啤酒,忽然想起了我小的時候吃涼粉的苦澀的經曆。

  記得小時候,每年到了夏季三伏天,母親都就要給我們做幾次冰涼爽口開胃的涼粉。

  那年代商店裏也有賣涼粉的,那年代的涼粉不是用四方盤子做的,涼粉是用頭號大碗扣製的,沒碗涼粉二分錢,雖然不算貴,但我們要想吃一頓拌涼粉,起碼也得五六碗涼粉。母親為了省下這幾毛錢,自己用澱粉在大鍋裏熬。

  我記得母親將澱粉熬成粥後,好像又加了白礬,然後盛在每個碗裏。等放涼了,就成了涼粉。母親把涼粉打成小塊,放在涼水裏。

  到吃飯的時候,母親將打好的涼粉撈出來,放在一個大盆裏。母親叫我拿醬油瓶醋瓶和鹽罐子,母親先抓了把鹽粒,用擀麵棍把鹽粒擀碎,然後灑在盆裏,隨後又往盆裏到了半瓶醬油和半瓶醋,又剝了兩頭大蒜,切成碎末灑在盆裏。之後,母親在小鐵勺裏倒上花生油,坐在通紅的灶膛裏,當油冒煙後,母親在油勺裏放一把花椒,花椒到了油裏後,很快就變黑了,而且冒出了很香很香的煙。母親將油倒進涼粉盆裏,隻聽吱啦一聲,在涼粉盆裏炸了一下,就沒聲了。母親將涼粉攪拌均勻後,拎起腳邊的大鐵壺,將壺裏的涼白開水倒進盆裏。這樣一大盆涼粉湯就做好了。

  母親將一大盆涼粉湯端到桌子中央,又端來一淺子玉米麵餅子,我們每人盛一碗涼粉湯,就著一麵焦黃嘎嘎的玉米麵餅子,提了禿嚕吃起來,一會工夫,那一盆涼粉湯就盆見底了。

  記得那幾年夏天母親都要做幾次涼粉湯。後來,大姐當了兵,二姐下了鄉,家裏日子也寬鬆了,母親就不做涼粉了。我們想吃涼粉湯了,母親就到商店買兩碗涼粉,回家用刀打成均勻的長條,用作料一拌,而且也不放很多涼水了。我和弟弟妹妹吃涼粉湯的時,還有幾個炒菜了。

  沒有想到,在盤山吃了一碗平常的涼粉,卻勾起了我的童年記憶。涼粉湯它記載的不僅僅是我童年的生活,它記載的是我生命中的一段斷代史。

  在一碗樸素的涼粉湯裏,它不僅包含了生活的各種滋味,還包含著母親的哺育良苦和喂養責任。

  從盤山上下來之後,我的身體感到很疲憊,心情感到很沉重,其實,我不是為登山所累,而是那碗涼粉勾起了我思念母親之痛。

  

  涼拌柳樹葉

  

  如今,人們的生活水平高了,膽子也大了,什麼東西也都敢吃了。過去人們不吃的東西或者扔了的東西,現在都成了時尚和餐桌上的美味佳肴。過去人們扔的東西,什麼雞頭魚刺蘑菇腿,什麼蘿卜皮,芥菜頂,茄子尾巴也成了飯店裏的搶手菜,吃不應求。還有槐樹花,楊樹狗,柳樹葉,苦苣菜,馬齒莧,苦麻子也是飯店裏的時令菜,根本不標價。

  我知道槐樹花可以烙餅吃,去年五月我在泰山吃過雞蛋槐樹花烙的餅,那焦黃咯咯吃起來清香味甜非常好吃,據說槐樹花雞蛋烙餅是泰山的一道名吃。楊樹狗炒肉或包菜餑餑也很好吃。每年春天,樹上的楊樹狗一落下來,街上就有端著淺子的老太太叫賣了。飯店裏也有楊樹狗餡的菜餑餑,想吃得提前訂,晚了就沒有了。

  柳樹葉是一年四季飯店裏總有的一道名菜,用柳樹葉做的菜花樣很多,也很討人喜歡。

  北方的三月,嫩黃的柳樹葉剛剛長到一寸長,沿街路旁的柳樹垂下二月春風剪出的嫩葉,新鮮而嫩黃,被微微的春風吹動,像抖動著綠紗,真是誘人。

  這時我看到沿街兩旁的綠樹下開始有人采摘柳葉了。起初我還以為是采樹葉的是喂兔子或者喂羊,後來聽人說,采柳葉拌著吃,當時我還有點不信。後來,在北京電視台看到一則消息:北京有一些上了歲數的老人,采摘路邊柳葉吃被媒體暴了光,這時我才相信,還有人吃柳樹葉。之後,我查了一些資料,據《本草綱目》說,柳葉有清熱,敗火,解毒的作用。

  隨後,唐山的一些大飯店裏,也出現了涼拌柳樹葉、柳葉拌豆腐、柳葉拌肉絲等小菜。

  再後來,我在唐山的大街上也看到了一群穿著飯店服務員服裝的女孩子沿街采摘柳樹葉的場景。

  去年冬天,我和幾個朋友去了一趟玉田,中午我和銀河中學的三個語文老師在縣城一家大飯店裏就吃了柳樹葉拌肉絲。涼拌柳樹葉吃起來,略微有點淡淡的苦,沒有別的異味。吃起來口感清爽,既有苦味還有樹葉的味道。

  單位辦公室前有兩排垂柳,開春隻要下過雨後,我就去采幾把,洗淨後用開水焯一下,焯時放點豬油,這樣可以保持柳葉的綠色。焯完之後,用涼水泡上,再換幾次水,去除苦味,撈出來,放點鹽,味素,香油一拌就可食用了。中午幾個朋友聚到我的辦公室小酌幾杯,品著我做的小菜,吃著新鮮的涼拌綠樹葉,話題從日本地震海嘯又扯到利比亞遭轟炸,其實這些話題都與綠樹葉和酒有關係。記得詩人北島寫過一首短詩叫《生活》,就一個字“網”。真是精辟絕了。生活就像一張大網,和任何事情都能聯係,就像涼拌綠樹葉一樣,也牽扯很多相關和不相關的東西。

  

  雞蛋炸醬拌菠菜

  

  入冬後市場上賣的菠菜大部分是秋後保存下來的,想吃新鮮的嫩菠菜,隻能等到春節後了。

  最近,我家附近的菜地被某個公司收買了,那些種了一輩子菜的農民覺得合適,就把菜地賣了。而地裏的菜和大棚裏的菜不收就被推土機鏟了。

  農民必定是農民,他們舍不得一草一木,精心種的菜哪能看著糟蹋了。他們不怕辛苦,把那些剛剛長到四寸高的嫩菠菜,含著眼淚拔下來,這些菠菜,要是到了春節賣,每斤最少賣三塊錢。

  工地上的鏟車和推土機不管這些,因為工程要的是進度,他們不等農民把地裏的菜收拾幹淨,就將長著的菜鏟掉了。我路過工地時,看到那些滿麵泥土表情很無奈的農民,我無法去安慰也無法解釋。隻能眼巴巴地看著鏟車從菜地碾過。

  臨近中午,我到菜市場買菜,見很多新鮮的嫩菠菜不紮捆堆著賣,我一眼就看出了是附近的菜地搶收出來的還沒長大的菠菜。我問了一下價格,那些樸實的農民自語說,沒價,一塊錢一堆。反正也是白落的。那個賣菜的中年女人,給我裝了滿滿一塑料袋新鮮的嫩菠菜,後來又抓了一把。實在裝不下了,就遞給了我。這麼一袋新鮮的菠菜就要了一元錢。她在心痛菜,我在心痛菜農。

  回到家裏,這些新鮮嬌嫩的菠菜,不用擇,很幹淨,用水衝幾遍就幹淨了。至於這些嬌嫩淡綠的菠菜怎麼吃,孩子說,做雞蛋炸黃醬拌菠菜。

  我把洗淨的嫩菠菜用開水燙了一下,撈出來空出水分,切成寸斷,放在盤子裏。我打了四隻雞蛋,將雞蛋打勻,攤成麥穗狀,盛在碗裏,再用油把黃醬炸熟,兌水,把攤好的雞蛋放進勺裏,使雞蛋和黃醬炒拌均勻,適當放點水,稀釋一下黃醬,然後放少許鹽味素,加點明油,使蛋醬保持亮度。最後,倒在已經裝盤子的菠菜上。這樣,一盤新鮮嬌嫩淡綠的蛋醬拌菠菜就做好了。

  家裏人吃著這麼新鮮的嫩菠菜感覺無比幸福,但他們卻不知賣菠菜的農民流了多少汗水和辛酸!

  

  2012--5--13

  河北唐山開灤荊各莊礦業公司黨建部

  063026

  158335862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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