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勇散文：父親

　　父親

　　在靜靜的夜晚，我仿佛看到了那遠在故鄉的父親。透過淡淡的星空，還有這冷得刺骨的空氣，我知道，我的眼睛從來沒有這般明亮，能透過天空，穿越黑暗，帶我一顆疲倦的心到故鄉。

　　記得還是一個多星期前，父親為了帶兄弟回家來到我這裏。兄弟因為被騙，好不容易才逃出來，為了不讓他再次卷入流浪的生活，父親不遠千裏來我這裏接他。在這之前，我隻記得幺爹說過，父親為這事下重慶，上西安，忙了好幾回，尤其是有一次，幺爹陪伴著父親到重慶，又被兄弟騙了，父親顯得一片茫然，一下子就蒼老了好多歲，父親本來就上了年齡，可是總還是不服老，這也是農村人性格倔強的凸顯。當聽到幺爹向我說起這事，我立刻明白當時間將歲月的打磨效果提前刻在一位已經上了年紀的農民身上時是怎樣一種情景，我禁不住默默地流淚。父親用他的愛養育了我，直至我能獨立。

　　父親到我的學校來，我是滿肚子的難過，我害怕看到父親那蒼老的臉再多出幾道皺紋，我擔心看到父親那蒼白的頭發再承載那許多的頹唐，那堅硬的胡須還訴說著絕望的堅強……我來到學校前，父親的印象就烙在了我的心裏，成了我心底永恒的傷痛。我不止一次默默地起誓，要讓父親的臉上泛起微笑，再也不讓他為生存而奔波不息，不要他再為我和弟弟日夜操勞。可是父親還是來了，還在為我和弟弟忙碌，走在哪裏，都帶著無限的希望。在寢室見到他的那一刻，我什麼也沒有說，說什麼也沒有用。弟弟被帶到了，父親沒有多少責備，隻是一臉的欣喜，我也陪著笑，這笑是那麼的勉強，比哭還要傷心，因為這短暫的相聚來得太突然，也太悲愴。我不管怎麼認為，隻是覺得弟弟太年輕，或許這是每一個人走向成熟的必經之路，僅是方式不同而已。一個人沒有相同的經曆，也會在其他方麵以不同的方式補償回來，作為成長的代價。所以，當時我們一家人都沒有互相去埋怨對方。寢室裏的同學，也沒有人為我兄弟的上當受騙而責備或者是歧視他，但兄弟還是少不了心理壓力，也有一些不放心，這我能夠感覺得到。在再一次見到我兄弟的時候，我驀然感到父親真的很可憐，這種憐憫，是他對我和兄弟再也無能為力的愛，他傾注了一切，而此時回想起來，我其實比他更可憐，對於父親的無助，我也隻是無能為力。相對於我的兄弟，我畢竟是哥哥，這是無法選擇的，我帶他們跟幾個同學吃了飯，我的同學是很關心我弟弟的，我及親人都能感受得到這真誠的心意，我想，兄弟他應更是心知肚明。父親每時每刻都顯出很高興的樣子，我知道他的心底確實包容了太多，他把我和弟弟的錯誤容在心裏，將生活的希望掛在臉上，讓我和弟弟看到家的陽光。

　　這次，我沒有能讓父親如願地進入古隆中，他從小就給我講三國的故事，進入古隆中是他由來已久的心願，在送他和弟弟回家的那天，我的心裏真的好失落。我又想起了父親送我到學校後離開學校的背影，那是不容分說的一道夕陽，一直讓我在心底感受到父愛的光輝。父親當是為什麼沒有留下，我終於明白，在父親眼裏，我是一個應該迅速長大的角色，並不斷適應新的生活。頭一次有了離家的漂泊感，我也最終明白了有多少古人在詩文裏也要萬裏尋故鄉，我永遠相信這裏是包容一份永恒的真愛。

　　父親帶著弟弟走得很幹脆，大概是我真的長大了，有人說，在父母眼裏，不管你多大，都永遠隻是個孩子，且是一個永遠需要父母照顧的孩子。沒有人會懷疑這句話，畢業後，我找了一個離家很近的地方上班，來到了礦山，算是第二次離開父母生活，工作之餘覺得：任何事情都可以重來，很多時間都可以等待，幾乎所有的東西都可以重新開始，但唯獨對父母的孝順等不起，他們一天天老去，已不再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