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勇散文：老街

     老街
　　回想起來，我與家鄉縣城裏的老街有十來個年頭沒謀麵了。盡管以前在縣城裏念書，但是由於對新事物充滿好奇，逛的都是馬路寬闊、富麗堂皇，一片流光溢彩的新街，卻從來沒有去過老街那裏，後來在外麵念書，每逢寒暑假回家都是來去匆匆，見到了外麵的世界，老街也就漸漸淡忘在記憶裏。
　　來到礦山兩年多，每逢夕陽的光輝灑滿礦山的山溝，我就莫名其妙地想到了故鄉的老街。也許每次回家都是到縣城新街的車站，而新街和外麵世界的城市街道都那麼充滿現代時尚風味，街道布置和場景都大同小異，盡顯一片繁華與歌舞升平。隻有老街才能真正讓我找到兒時的感覺，讓我強烈地感受到故土的氣息，多麼想雙腳再一次踏上故鄉老街的那羊腸小道，多麼想再一次深呼吸老街那泥土的味道，再一次傾聽那老屋的聲音！這種願望在我的心裏越來越強烈。
　　機會終於來了，趁著假日，我為自己安排了緬懷老街遊。
　　對於老街的這份感情，隻有我一個人獨處時才感覺那是多麼的濃烈，以至於時常無法排遣，這大約要算是曾經遺忘帶來的嚴重後果，如今重拾這塵封的記憶，老街已然不再是昔日的老街！當我尋思著從前的老路，一種想哭的衝動填滿了內心：無數塊石板砌成的石路依然那麼清晰，那麼寬敞，那樣幹淨！老街是美麗的，褪去了昔日的喧鬧，如今隻剩下老屋矗立的寧靜，我分明能從這寧靜中感受到以前人群嘈雜的熱鬧，相信幾乎每一個人到現場，明眼裏看到清淨的街道，腦子裏顯現的多是熙熙攘攘的人群：那時，改革開放初期，市場上一切都才萌芽，很多稀奇新鮮的事物也才開始出現，可以說這裏就是山裏人看世界的一個窗口。仰望到現在還堅強屹立的大牆，還依稀能看到上麵的：打到國民黨反動派，共產黨萬萬歲！在牆壁的下麵，署名：紅四方麵軍第十軍政治工作部。以前隻是聽說或是書上見到有大巴山革命老區，今天算是見到了其存在的證據。除了這些，還有一個專門的石碑，上麵刻錄的全是毛主席語錄，突然想起父親告訴過我：以前到縣城趕集，還有專人在河口抽背毛主席語錄，背不過關還不許到縣城。我想，刻在碑上的大概是為了方便人們趕集的時候溫習吧，真是隨時隨地都學習，時刻不忘毛主席！沿著老街道走，又看到了好幾幅革命標語，在以前的記憶中我是沒有這些印象的，每次上街隻是看人多湊鬧熱，能上一次城對於幼時的我來說算是相當的奢侈了。看熱鬧遠遠勝過了那些標語口號。畢竟已經改革開放了，不一定要死記硬背那些標語才顯得你是毛主席的好戰士。但那時應該是早就有這些革命語錄的。今天反過來學習毛主席語錄，似我這樣仔細認真，經曆了現代社會的形形色色，覺得毛主席的年代很多精神今天還是很需要的！或許這會被時下的人笑為頑固者，但我還是被爺爺等老一輩誇讚比以前懂事了！看來他們還保持曾經的“紅色”思想，更應該被人笑為老頑固了！
　　“老街早就被遺忘了。”一位還住在老街的人見到我後這樣說，言語中掩不住無奈與悲涼。大概他還以為我是來這裏找哪位親戚的，我實在是感動於他的熱心。我確實也有親友住在老街，隻是前些年由於河裏發大水，老街大部被淹，現在已經搬走了，聽她說以後還要搬回來。新街賣的時尚東西，很多有科技含量。我終於還是看到了老街曾經的影子：有一長串門市賣編織背簍、掃帚、草鞋，還有鄉下用得著的陶缸、瓷盤、土碗。茶館還是木樓的，很明顯可以見到時間在上麵留下的斑痕。所謂的雕梁畫棟的木樓也僅僅是略顯淡淡的釉色，裏麵也興起了時尚的橋牌，當然也少不了“古字牌”，很多都是老人才玩的遊戲，這對於現在尋求新鮮刺激的年輕人來說是老得不可理喻的，因為他們發明了更多刺激新鮮的娛樂方式。但我還是理解老一輩人在時下這個喧鬧的世界尋求那一份內心寧靜的不懈追求，他們認為自己已是西下的夕陽，能安度晚年就是幸福！真是：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他們究竟還是找到了真正屬於自己的樂土！
　　在今天能看到老街從前的樣子，我覺得自己是幸運的，聽說老街已經納入了政府亟待解決的民生工程，由於老城改造，過些年恐怕再也難見到老城的原貌了，穿梭在老城的羊腸古道上，時而仰望古樹催發的新芽，在這難得數到幾個人影的石梯路上，兩邊的房屋依舊佇立，有的雖然是磚頭砌成的，野草野花卻也長滿在上麵，真不知是雜草趕走了人，還是人走雜草才找縫安了家。總之，這裏是城市，而且還是以前最鬧熱的城中心，現在走在其中，卻給人一種回歸自然的感覺！
　　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老街也有繁華凋落，這正應了新街的迅猛發展才導致老街的光彩不再。但其曆史卻是愈久彌新，建築依然古樸美麗。老街，你會消失，會古裝換新顏，但你畢竟還是革命的聖地，還是一片紅色的老街，以後的濱河人家，會更自豪自己是老街的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