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修東散文:流落石
流落石
石,取之於大自然而回歸大自然,不管身居何處,不論正形還是狀怪,石,都有它的展示舞台、用武之地。矸石,取之於地層深處而回報於大自然,不管流落何地,矸石,都有它的孜孜追求、綿綿情意。
一個周日,受邀到居住在礦區附近農村的表弟家放鬆放鬆。二弟喜歡垂釣,拿起表弟事先準備的魚竿,到房前的魚塘邊撒杆了。而對久居礦區的我,卻感到農村的院落很新鮮,於是慢悠悠地在房前屋後閑逛起來,看麥浪,賞桃花,遙看遠方的矸石山,觀賞著傾斜於魚塘的柳樹……隻是消磨時光。
碎步行走中,眼前突然一亮,一塊“巨石”吸引了我。走近一看,是一塊從矸石山上流落於此的粉紅色矸石。它靜靜地躺在那裏,紋絲不動,目視著每個經過這裏的行人,流放到這片天地,難道它還會有怨言?
從事煤業近三十年了,我清楚,為了挖出深藏於地下的烏金,使其造福於人類,礦工們幾經周折,把經過千百年修煉的整塊矸石機割、炮采、粉碎,動用現代化的運輸工具,使其在多少年之後重見光明,最終來到了集聚地——矸石山。陽光的灼燒,內部硫成分的揮發自燃,長年累月,他們又粘合在了一起,演繹著時而緣聚時而分離的旅程。
這幾年,為適應礦區道路建設的需求以及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的步伐,矸石成了好東西。礦區開采四十多年,形成了兩座矸石山,其中的一座早已被“吃幹榨淨”,不見了蹤影。墊魚塘路,鋪設路基,平整窪地,處處都有矸石的身影。表弟建起了三個魚塘,其中就有我們弟兄幾個幫助,從矸石山上運來了一些矸石。幾個魚塘,苦心經營,一年下來有了不菲的收入。同時,表弟也結交了許多礦工朋友,采煤工小李,參加了公司的釣魚協會,為了提升自己的水平,總是在休假的時候,獨自來到魚塘,現在一天有時能釣上幾十斤魚,既修身養性,又帶來了意外豐收的喜悅。
在礦山,人們形容礦工的環境是“四塊石頭夾塊肉”,而現在卻是“三塊鋼鐵一塊石頭”(一鐵棚兩鐵腿或者是鋼筋網、冷拔網支護)。這裏說的石頭,便是礦工們常說的矸石。自己在井下工作時,最願意看那矸石、頁岩石、粉砂岩石、泥灰岩石,還有帽子石,棗核石……最堅硬的是便是這棗核石,我們隊施工打眼碰到它時,把鑽頭硌壞是小事,自然不出效率。記得有一次,我的師傅還發現了帶有魚化石的石塊,全班組的人欣喜若狂,班長還笑著說,多少年以後,我們也就成了這化石了。矸石,深深地藏在我對礦山的記憶之中。
看著這塊似曾相識的流落到此的大塊矸石,我心想,即使窮困潦倒,漂泊外地,也要抱團結晶,奉獻於人類,這種精神,很值得讚揚。
“表哥,回家嘍。”
表弟的一聲呐喊,打斷了我的思路。見我沒有吱聲,他開車趕到我的跟前。“這塊石頭,很是頑固的。但是也有用場的,下午把它弄到大院外,就當是西牆的基礎料吧。”那我就放心了,終究,它從千米井下,流落於此,隻要能派上用場,也算物盡其用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還是不住地回頭張望,張望著這塊來自矸石山的流落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