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百羽：歎息！被糾纏的生命
他們在議論啥
那年秋末，刮風的日子逐漸多了起來，落葉隨風飄零，大部分有生命的物體失去了鮮豔的色彩，冬季來臨。
李成九是山西東山煤礦破產重組內退人員，煤礦工人有個毛病，隔兩天不洗澡就感到不舒服，今天他到澡堂洗澡，路過礦區文化娛樂廣場時，聽到一群人在大聲議論著什麼。
他不慌不忙地靠近那群人。
“你看人家郝朋軍和王有潔，退休後去重慶民生煤礦弄了個大領導職位，年薪都百十萬。”
“不砸底的人據說到那邊也能弄個正科級，工資獎金一年幾十萬。”
“你們不知道，他們去那兒有原因，咱礦職工肖一郎差兩分沒考上大學，他有個拜把子兄弟魏強在北京大學畢業，任職世界能源司副司長，專管亞洲能源，魏強司長聽說一郎沒混出樣子，一個電話托朋友就把一郎調到重慶專管煤炭能源事務。”
“俗話說，樹挪死，人挪活。一郎過去就是一方天地，大權在握，舞台廣闊，東山礦跟他能打上招呼的人做夢都想挪騰挪騰上他的舞台施展手腳，一些搭不上關係的人後悔沒眼光，要是早點兒下賭注在一郎身上，不也跟著飛黃騰達了?”
“所以我們東山煤礦在崗的不在崗的職工，有很多都跟一郎暗送秋波，想方設法聯係到重慶民生煤礦實現夢想。”
“早去的都是管理崗，去晚了崗位不好，管理崗飽和，得費周折。”
這些人的談論讓李成九想到以前曾經聽到過的話。
成九原來在綜采隊幹副隊長，一次到單位會計室領獎金，看見幾個人在屋裏侃閑話，他沒頭沒尾地拾到兩句：“……咱礦運輸隊葛隊長退休後到外地的煤礦沒聯係到工作，真是白混了……”。
當時的成九聽了心裏不是滋味，如果退休找不到活兒幹，同樣的嘲笑就會落到自己頭上。他克製住情緒，麵對那幾個人若無其事地笑了笑。
退休也有煩惱
退休的李成九沒去聯係活，幹了三十多年煤礦工，他想歇歇，人的壽數有限，不能讓金錢奴役自己後半輩子，離家外出找活幹，多掙那倆錢，弄得疲於奔命，不劃算。
雖說成九的生活並不富裕，城裏連套房子都沒有。前些時，孩子要買輛私家車，錢不夠，要他幫忙，他存折上的數字一直在四位數上徘徊，那點兒錢估計買汽車輪胎都不夠。
車沒買成，李成九在孩子心目中的分量打了折扣，他氣得納悶：生活中怎麼會發生那麼多雜七雜八要花錢的事情呢?積累一筆上萬元的錢財真他媽不容易!
今天去洗澡聽到別人議論退休生活的話題，再次觸動了成九的神經。他自言自語：“自己才五十八歲，要是進政治局常委還算年輕，幹脆去重慶民生煤礦看看，興許能弄個官幹幹。和自己一同內退的杜欣據說到那邊就當了科長。”
小說惹來的批評
提到杜欣，成九不由聯想到一起小說風波……
杜欣比成九小一歲，倆人原在一塊工作，是要好的夥伴，也是鄰居，李成九在采煤隊當副隊長時，杜欣是隊裏的通訊員，寫一手好字，新聞稿寫得不錯，有的見了省報，這人挺勤奮，晚上寫小說常常熬到淩晨三點多鍾，從幾百字的小小說到幾萬字的中長篇小說，能不能發表無所謂，就堅持一個勁兒地寫，終於寫到有一篇被編輯采用。
那篇熬夜寫出來的小說雖然發表了，卻受到來自上邊的批評。
一個叫阿扁的批評他：“叫你寫新聞題材的文章，你怎麼寫起小說來了，放著好整的不幹，去搞些高難動作，那好搞嗎?寫小說必須有豐富的人生經曆和情商才行，想寫就多到下邊體驗體驗生活，聽聽百姓呼聲。”
阿扁頓了頓又說：“現在的小說有幾篇能算得上名篇佳作，我以前也在出版社幹過，許多作者寄給我的小說沒有深度，不能引發人們思考，品讀起來味同嚼蠟，跟文言文似的，感覺就像天旱久了沒濕度，也像一年四季中缺少了春夏兩季，顏色單調。”
阿扁扭頭看了看左右，壓低聲音：“其實你寫的還可以，都是百姓心裏想說的，但涉及到一些社會問題，容易得罪領導，這對你不利，不如多寫點兒新聞類的稿件。”
另一位叫陳關西的領導吸著香煙，不陰不陽的對杜欣說：“這年頭，著書立說不吃香嘍，吃香的人跟財富有關，你看中央二台財經頻道嗎?大部分內容論資談輩(本)，資本是什麼?是股市裏的A股B股?還是雞的皮(GDP)?不懂就是錢盲。知道嗎?現在搞文字的不如搞經濟的。”
他吐了一個漂亮的煙圈接著說：“從前我在事業單位工作，有個同誌懂經濟，是賬房先生，不顯山不露水的聚攏錢財。有一次上邊下來查賬，這個賬房先生一陣混合算法，說是按照數學家陳景潤的哥德巴赫猜想整的賬，把來查賬的人都算混合了，這些查賬的人私下裏吃過賬房先生的酒菜，不好意思往深處追究，還說了幾句麵上話，好像是什麼民不告官不究，要不是紀檢委和審計科安排，他們才懶得來。”
陳關西被煙嗆住了，咳了兩聲：“這位賬房先生為害不淺，可人家是財神，沒人敢得罪。這個人，眼睜著還能往大處看看，眼一閉非往小處看不可，是不是自己該拿的錢，都要繞來繞去繞為己有。自從那次查賬後，他開始讓老婆隔三差五的晚上擺攤賣餛飩，搞韜光養晦策略，目的不為賺那倆錢，為的是應付一朝東窗事發，拿來搪塞財產來源不明。”
“這會影響到社會風氣!”杜新插話。
陳關西彈彈煙灰：“杜欣啊!我說這麼多，是希望你能安分守己，守住身上的真善美，咱不羨慕他們的財富，擔驚受怕有啥好?企業風氣要是壞了，沒人罵他們才怪!”
領導歎了口氣：“我看你德行好，有儒將風度，像你這樣的人多一些該多好，我要是管政策，先讓你們這樣的人富起來。”
……
這次批評教育，把杜欣的創作思維搞枯竭了，他從此不再提筆，換了一個可有可無的崗位混到退休。
雖然那篇小說惹來的批評教育封閉了杜欣愛讀書寫文章的喜好，卻沒有擋住他潛意識裏追逐名利的渴望，他一退休就馬不停蹄的挺進西南，到重慶民生煤礦謀發展去了。
外麵的情況不如人意
李成九在心裏和杜欣對比了一下，覺得自己比杜欣本事大：自己以前在管理崗幹，經驗豐富，一個單位多好管理吧，抓好安全生產，落實好製度，不貪占錢財，慧眼用人，協調好上下級關係，重點不就是這麼幾樣嗎?
成九越想越自信，決意到民生煤礦闖闖，一來可證明自己的能耐，二來可擺脫別人的說長道短，自己的自尊實在受不了那些言論的折磨。
車窗外的山山水水變換著不同的景色在眼前滑過，眨眼而過的新鮮風光耐人回味。
飛馳的列車一天時間就把李成九送到了目的地。
他很容易就見到了杜欣，杜欣變化不大，慈眉善目，比以前稍胖。
當晚成九下榻其宿舍，倆人嘮叨了大半夜，一個問外麵情況，一個問家裏情況，叨來叨去互知大概。
成九了解到，這裏的環境並不比老家東山煤礦好，井下濕氣大，平地髒亂差，礦區深陷在山溝溝，大部分房子臨時搭建而成。近處的農村閉塞落後，村落破敗，經濟欠發達，也許是氣候影響，男女比例失調，女比男多，如果想找一位女同誌打發寂寞，花不了多少錢就能搞定。
原來在東山煤礦退休的科室幹部張布直也到這裏發展，聽杜欣說，張布直的閨女長得如花似玉，有幸認肖一郎為幹爹。人有時候像爬山虎那種植物，依附上高大的靠山不知不覺就青雲直上，沒靠山再怎麼努力也是平淡發展，張布直依附的靠山大，好命運一直往上奔，很快成為民生煤礦屬下一個小礦不大不小的煤老板，親戚朋友跟著沾光，全都來這兒找了份好差事。
杜欣的工作也是沾了張布直的光。
張布直到這裏的第三年給兒子買了輛七十四萬元的寶馬車，全家人一次外出遊玩，由於頭天晚上張布直的寶貝兒子熬夜到市內的花好月圓大酒店風花雪月，白天開車時精神萎靡，出了交通02manbetx.com ，一家人傷的傷、殘的殘，張布直和閨女成了植物人。當地貧富差距大，仇富心理的人多，他們看見豪華寶馬車出事，直罵活該。
第二天早上，杜欣對李成九說：“你要是願意留下工作，我幫你把手續辦妥，先幹一段時間，再想辦法托關係往管理崗調動，這地方管理崗工資高，每月八千多元，加上獎金小萬把，工人每月上滿班頂多能開三千出頭。”
“走走看看再說吧!”成九在十裏礦區溜達了幾圈，礦區的印象比聽說的還要糟糕。
這裏低落、灰暗、死氣沉沉，顏色單調得讓你感受不到一點兒活力，登高遠眺遠方巍峨壯觀的群山，糟糕的心情才能稍微釋懷。
最好別得病
李成九在民生煤礦待了兩天，親眼目睹到杜欣的生活狀況，杜欣每天早晚拿個注射器往自己的小腹上打針。
老李以為他染上了毒癮：“你怎麼了?”那天晚上成九看見杜欣打針，忍不住問道。
杜欣不好意思地告訴了他打針的原因……
剛來民生礦，他找張布直活動關係，被安排到一個科室當副科長，這是個肥缺，找辦事的人多，免不了請吃請喝，也怪他腸胃沒出息，以前不在台上，吃慣了家常便飯，現在，接二連三的上酒桌白吃白喝，身體整出了毛病，小便頻繁，他以為是泌尿係統的問題，到醫院一查是內分泌代謝係統疾病，標準的糖尿病。
這糖尿病是第二癌症，很難治愈，關係戶張布直出車禍後，他尿尿的次數遞增，病似乎又加重了。
杜欣所在的煤礦有個職工醫院，裏麵庸醫多，隻會應付頭疼腦熱和輕微感冒，但他們善經營，在用藥和藥價上做文章，治不了的病也不讓你轉院，職工想到外邊好一點兒的醫院治療比登天還難。因為內部職工用藥要報銷嘛，外麵一元錢的藥品，在這兒至少得兩元甚至更多，醫療改革好幾年了，許多存在的弊病一直沒有改掉，所謂上有政策下有對策。那些弊病像貓捉老鼠一樣變換著花樣，職工怕得病，有了病，掙的工資經不起折騰，人吃五穀雜糧一輩子不得病不可能，得了病想順順利利的治好有說不盡的難處。
杜欣未能幸免，趕上了醫院這趟車，經常光顧職工醫院，錢沒少花，不見療效，他心裏咒罵不止，煤礦的安全生產全他媽讓這些烏七八糟的外部環境困擾不休。他想提點兒意見給醫療機構的負責人，掂掂自身的分量不夠級別，熄了念頭。無奈之下，有空就花二十元錢坐車到近處的市醫院複查病況，買點針藥回來自己注射。
了解到杜欣得病治病的狀況，李成九生憐憫之心，他勸杜欣：“人上年紀，身體器官逐漸老化，逞強就是玩兒命，咱們快奔六十歲了，急流勇退回家享幾年清福吧!”
“你不打算在這裏幹了?”
“這兒的環境我適應不了”
“你不幹，我得幹下去，關係托關係當個科長不容易，掙幾年高工資再說。”
成九看勸不下，次日清晨婉言辭別杜欣，乘車返家。
學會生活
回到家，老婆問他：“沒找到活?”
“活好找，就是那兒的環境不行。”成九往椅子上一坐：“剛去按工人崗待遇，托關係才能幹上管理崗。”
老婆對著梳妝鏡一根一根的揪頭上的白發：“你就不會先幹一段再說，都說那邊掙錢跟拾錢似的。”
“哪有那麼容易的事?淨做美夢。”
“唉!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俗話說，夫貴妻榮，這一輩子，你不富貴，我也光榮不了啦。”
“我總比隻雞狗強吧?”
“強個屁，那天我在澡堂洗澡，兩個年輕貌美的女郎躺在浴池台上，一個說，一隻日本雞在菲律賓供幾個人品玩，一晚上掙幾百日元。另一個說，歐美人把她們買回去供人玩耍，掙的才多，而且都是美元。”滿臉皺紋的老婆好像當真了，自言自語：“也不知道她們說的是啥子雞?難道比鳳凰還主貴。”
“人家胡說你也信，這種日本雞有美國撐腰，才敢出來鬧騰，最近聽說飛到北方四島叫嚷，被俄羅斯南千群島的人像扔垃圾一樣把它們全都扔到海裏喂鱉了。”
“什麼島?”老婆疑疑惑惑的樣子：“是南海群島嗎?它離釣魚島近嗎?”
成九瞪了老婆一眼：“這對你重要嗎?我這麼大年齡了，你就關心關心我吧!重慶離家太遠，咱倆要是分開，有個頭疼腦熱的，誰也照顧不了誰。”成九頓了下：“再說了，去找領導要官，我破不開那臉麵。”
“你呀，沒出息，就是個受窮的命。”老婆走到他跟前，抬手在他額頭上點了一下：“死在家裏老實過日子吧!”
李成九笑笑，起身走出家門。
無際的天空那麼遙遠，遠處起伏的山戀似乎與天空連在一起，零零落落的綠色麥田像補丁塊似的鑲在大地各處，給蕭條的冬天平添一份顏色。
李成九每月靠一千多元的退休金打發著生活，不再顧忌錢多錢少和別人的說三道四。
退休有的是時間，他在河灘邊開墾了三分菜地，平日忙忙菜地，幫老伴幹點兒家務，接送孫子上下學，生活很充實。
成九愛音樂
更多時候，他操起那支閑置多年的竹簫，努力練習，因為以前有基礎，吹簫的技藝長進很快，吹出的簫聲淒婉、悠揚，很多浮躁的心靈聽到他的簫聲立刻就能平靜下來。難怪有人說，簫音能較好地調節人的神經中樞，是精神世界不可或缺的最佳佐料。
生命凋落他鄉
李成九六十五歲生日那天，杜欣的兒子杜火明早上買了蛋糕來祝壽。他在壽宴上說：“我老爸真不容易，每個月都要往家裏彙款六千元補貼家用。詢問家裏情況時，總要問候李伯伯一聲，交待我們要把你當親人看待，經常走動。”
後半句話讓成九感動，忍不住眼淚嘩嘩的就流下來了。
生日當天下午兩點十四分，火明手拿一張紙慌慌張張跑來求助：“李伯伯，你看這事咋辦?”
李成九接過來一看，是份重慶發來的加急電報，上寫：杜欣病亡，家屬速來。
李成九和杜欣的家屬迅速聯係親朋好友從山西坐特快列車到重慶民生煤礦談判善後事宜。
杜欣的媳婦會鬧騰，拖兒帶女，一到民生礦就哭哭啼啼嚷著說丈夫幹工作累死了，非要一筆巨額工傷賠償費，並且在當地杜欣的支持者中大肆渲染這一說法，為贏得巨額賠償造勢，鬧了兩天未果。
這裏有風雲人物
民生礦行政辦主任代高樂負責處理杜欣事件，代高樂是這個礦的革新人物，壯誌淩雲，曾經在胸中繪製了一幅民生煤礦的宏偉藍圖，他設想著要把這裏建設得像中國最富的華西村一樣美麗富饒。近幾年經過他多次“維新變法”，藍圖初見成效，得到上級領導賞識。
很多煤礦人都知道，他在一次媒體采訪中麵對鏡頭說：“……以前煤礦不斷出02manbetx.com ，是因為安全投入不大，機械化設備少，沒有高科技儀器，安全02manbetx.com 防不勝防。現在呢?什麼都有了，可安全02manbetx.com 卻屢有發生，每年重特大事故平均十幾起，死亡幾百人，平均每月發生一起，這作何解釋呢?
“媒體上報道的煤礦題材，類似大躍進那年放衛星，總揀好聽的來，我不反對正麵報道，可也不能千篇一律，發生了事故，你再去挖掘反麵東西，這樣做害人害己。馬克思主義哲學說，‘什麼事物都是有兩麵性的。’可為啥沒人反映反麵的東西?怕批評?怕打擊?怕壓製?……應該有獻身精神，不能顧及個人利益，要敢於揭露陰暗麵，諫言興世嘛，不然，那些禍害煤礦安全生產的不良現象就難以發現……知道老鼠吧，剛生出來的老鼠，一發現就應痛下殺手，要不整死，長大了想弄死都難，任你投入大量人力物力也不一定見效，因為那禍害早熟，亂搞關係，大量繁殖怪胎，一窩接著一窩，整治起來讓你頭痛!”
有人說，別人隻有一個愛戴，愛戴領導。代高樂卻有兩個愛戴，愛戴領導，愛戴工人。
這次杜欣事件，代高樂接手後，立即聯係警方介入，第一時間查清了死者因為糖尿病所致。
魂歸故裏
杜欣事件放在重慶朝天門某賓館談判，代高樂在談判桌上，以事實為根據、法律為準繩侃侃而談，推翻了杜欣家屬方麵所說的工傷賠償。出於同情，代高樂做出給杜欣家屬兩萬元慰問金的決定，以告慰死者在天之靈。
杜欣家屬看到巨額賠償的希望渺茫，不再堅持原來的賠償要求，為盡快讓親人入土為安，家屬接受了照顧兩萬元慰問金的書麵協議。
事情辦妥後，李成九一行將杜欣的骨灰護送回家。
一路上同行的人坐在車上無比悲痛。
列車駛到山西境內的一個車站停下來，站台附近的電線杆上有幾隻烏鴉呱呱的鳴叫著，和著車站裏小商小販叫賣方便麵、雞蛋、燒餅的喊叫聲此起彼伏，掀起一片混雜的聲浪，坐車的人心裏感到又煩又亂。
約摸停有五分鍾光景，列車開始緩緩啟動。
李成九坐在車上閉目沉思，想想張布直，想想杜欣，又想想大半輩子經曆過的許多事情，不禁悵然若失：“哎!人的一生不知道能迷失幾次，小時候迷吧，你說這年齡小不懂事，跌跤、走彎路屬於正常，磕磕絆絆長成人了，鬼使神差也會迷入歧途，迷財富、迷歪門邪道、迷權力、迷美男美女，迷享受，一迷不複返，直到把自己迷丟，甚至把社會迷亂。”
永別
李成九送走杜欣以後，年複一年，日複一日，悠閑地料理起自己的田園生活，身體出乎意料的結實，一直活到九十四歲。這一年他撒手離開了美麗多彩的世界。老婆說，成九臨走前躺在病床上一個勁地說胡話，說什麼老伴啊!我在這世上活了一輩子沒把自己弄丟過，讓你和孩子們受委屈了，這一次我要先走一步，等著你來享受夫貴妻榮的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