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晉平：除夕，我背鄉而行

除夕，我背鄉而行
　　——創作於2008年我國南方冰災之際

　　除夕
　　我回趟故鄉
　　把母親一年的盼望
　　擱置在年的那一方
　　然後
　　從母親潮濕的眼圈裏
　　走出北方小小的村莊
　　任憑
　　母親的目光在身後
　　如何纏綿地牽腸
　　我依然踽踽獨行
　　不敢回望
　　我那紅格豔豔貼著春聯的小山莊
　　隻因四季如春的南疆
　　正遭受冰尖雪揚

　　除夕
　　我背起離鄉的行囊
　　思緒零亂成山村上空爆竹的聲響
　　盡管親切的父老鄉音
　　喚著我小名裏的乳香
　　我還是怕小米的親情拉住我的臂膀
　　深知我是一名礦工
　　應該走向我熟悉的井巷
　　捧起一塊炭
　　為災區點亮一顆星光

　　除夕
　　我背井離鄉
　　殺豬宰羊聲處處飄蕩著年味的噴香
　　鄉親用驚異的目光看我
　　而母親隻抿一綹白發
　　眼神裏流出理解的惆悵
　　老黃狗伸長著舌頭
　　目送我久久地蹲望在山崗
　　我對母親說
　　兒得走了
　　走進大山的胸腔
　　多出一鍬煤
　　為災區染紅一片霞光

　　除夕
　　母親送我走出養育我的山莊
　　我不忍心回望
　　兒懂得
　　麵對礦井的時候
　　更是麵對著遙遠的南方
　　深知母親在雄峻的北方山頭
　　會站成一尊雪白的蒼涼
　　我隻能用漸行漸遠的背影
　　給母親留下一年的盼望
　　母親
　　我仍然得走了
　　因為兒此刻寸心麵對的方向
　　是億萬人翹望的雪災現場
　　我要用火樣的煤炭精神
　　義無反顧地走向太行的心髒
　　為南方掘出一顆暖融融的太陽

　　就因為
　　就因為啊
　　在共和國的上空
　　像母親臉龐一樣燦笑著的朝陽
　　既普照我割舍不斷的北疆
　　亦溫暖著我揪心的南方
　　我深情地盼望著
　　盼望著
　　盼望著我們的南方早一天
　　鶯歌燕舞
　　溪水流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