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翠蓮：母親老了

母親老了
　　母親真的老了
　　說話總是說了一遍又重複一遍
　　還總是像說第一遍那樣不落掉任何一個她認為的細節

　　我看見夕陽中母親崎嶇的身影
　　想起母親曾經那樣輕快地在田地裏穿梭
　　犁地撒種除草收割
　　母親麻利地去村口擔水燒火做飯打掃院落
　　每一天日頭都在母親的勞作中緩緩爬上山坡
　　天黑時總是期待母親回家的身影
　　母親頭發上掛著些柴草身上散發著泥土的味道
　　健壯的母親可以驅散我們對黑夜的恐懼
　　母親拉著風箱往灶火裏填著她背回來的柴火
　　母親用熱騰騰的飯菜喂飽我們饑腸轆轆的胃
　　那可愛的炊煙和母親年輕的臉龐是我對故鄉最美好的記憶
　　我們身上處處洋溢著著母親散發的氣息

　　如今母親真的老了
　　還得借助外力才可以站起
　　走起路來已經搖搖晃晃沒有了筋骨
　　母親青筋暴起樹皮一樣粗糙的手濡濕了我的眼睛
　　這是我記憶中的母親嗎

　　母親跟隨父親來到礦山
　　她雖然隻有小學文化雖然沒有幹過什麼大事情
　　她依舊像故鄉的一塊黃土一樣質樸悄無聲息
　　日子在母親看似簡單的勞動中重複
　　以至於我們都沒有察覺這一切需要感謝母親的付出
　　溫暖的家可口的飯菜料理家務幫著帶孩子
　　是啊我們覺得這一切都是那樣理所當然

　　我記不清有多少年沒有仔細看過母親了
　　我也不知道有多久沒有摸過母親的手了
　　是啊在我們的忽略中母親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