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成明:父親 耕田號子
父親·耕田號子
張成明
父親本姓陳,他的命很苦,是個“遺腹子”,在我奶奶生下他第六天的時候,奶奶也不幸染病去世了,苦命的父親是被現在的張姓奶奶家抱來“壓子”的。所以,父親由原來陳姓的老小變成了現在張姓的老大。在那個年代,老大就意味著“吃苦”。所以,父親隻上了兩年的私塾就輟學回家幫家裏幹活了。因為,奶奶在父親到來以後的幾年裏,相繼生下了小叔和三個小姑。12歲的父親就理所當然地成了“男勞力”。父親從小就很能幹,心機也巧,15歲時學會了“箍木桶”、“撒網捕魚”,還敢一人下海“趕灘”等,這些也是他貼補家用的本領。
張姓爺爺是在他36歲的那年得病死的,同歲的奶奶一直沒有改嫁。於是父親未成年就頂起了門戶。所以,他吃的苦比一般人都要多,何況爺爺還是獨子,上邊還有曾祖父、曾祖母。及至後來父親為集體放牛,那也是他看中起早帶晚能多掙一點工分才幹的。
父親有一副好嗓子,家鄉的老淮調他唱的有板有眼。所以,他在耕田時的號子(俗稱“牛嘞嘞”)也是抑揚頓挫、悠遠深長的。特別是在人、牛都累了的時候,來上這麼一嗓子,那可真是叫一個“爽”!提神啊!我們姐弟四個都是在父親那動聽的耕田號子聲中長大的。
在我們老家蘇北射陽,把養牛的稱為“捧老牛屁股”的。稱呼中或多或少地包含了一定的“褒義”。我們小時候並不懂,直到上學後老師說我們——現在不好好學,長大沒文化隻能“捧老牛屁股”時才知道它的含義!所以,那時候很不理解父親,為什麼不好好種你的地,為啥非要“捧老牛屁股”?而且放假的時候還要我們幫他“捧老牛屁股”——放牛。
後來,實行了聯產承包、分田到戶了,生產隊的牛也估了價,父親把他原來喂養的那頭牛買了回家。本來對牛就上心的父親更是把它當成了他的“慣寶寶”一樣服侍了。每到農忙時就給它加料——舍不得給我們吃的黃豆,老牛每天早上都能吃上“一捧”;每年的開春總是讓它早早地吃上“青料”。還經常叨叨,說他的老牛也是“家中”的一員,是個“壯勞力”。還要我們好好地對待它。
隨著時間的推移,家裏的日子一天天地好了起來,蓋起了新房,我們姐弟也相繼上了中學、大學。直到這時我們才真切地明白老牛對我們一家的貢獻和父親對老牛的那一份“感情”!在我們家最困難的時候,我們都沒能幫上父親的忙,而老牛是父親最好的幫手啊!
現在,父親已經70多歲了,也早就不再養牛了。可每當我們回家探親時,他還喜歡和我們談起他的老牛;他還保存著以前用過的犁轅、木耙等。高興時,他還能給我們來上一嗓子“牛嘞嘞”!雖然沒有以前那麼高亢、悠揚,可我們聽著是那麼地悅耳,那麼地親切!
年青時,父親的一曲“耕田號子”總唱得母親笑意連連!現在,父親的一曲“耕田號子”能唱得母親眼中淚花盈盈!唱得我們心情激蕩!但願父親的“耕田號子”伴著我們更遠、更長……
祝天下的父親“父親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