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輝：母愛芬芳
忙完案頭工作，聽單位的女同事都在商議買什麼禮品，我還認為是女同事大喜之事。一般情況下，都是單位的幾個積極分子籌備，我們男同誌有力的出力，有錢的出錢，所以並未在意。正準備到基層聯係工作，忽然一陣電話鈴聲打斷我的工作思緒。原來是母親的電話，電話那頭鈴聲是陳紅的經典老歌《常回家看看》，這才想起明天是母親節，自己已經有一段時間沒能回家看母親了。
父親是四九年就參加工作，一輩子曆經波折，起伏跌坨，辛苦耕耘了一輩子，還沒有來得及退休就離去。母親和大姐用柔弱的肩膀支撐起家庭的重負，家中的子女結婚生子，無不傾注老人的心血和關注。想起母親，就想起母親的那頭銀發，陳紅的那首《常回家看看》縈繞腦海，不能離去。隻要休班，我一直都堅持每周都要看看母親，陪老人說說話，偶爾吃頓飯。
坐車前行，下車就帶著妻女去母親居住的宅院。母親不在，門上插著一束溫馨的康乃馨，這是大我一歲的哥哥讓花店送來的，每年這個時間，沒法回家看望母親的哥哥都會寄來禮物，讓花店再送一束鮮花來。這個母親節，我要下廚，準備小菜，陪伴母親嘮嘮嗑，享受一下天倫之樂。
母親的原來居住的房子已經搬遷，一輩子喜歡清靜的老人說啥也不願意到幾個子女家居住。恰好，舅舅家還有一套帶著院子的房子，沒人住。由於這套房子也處於搬遷地段，搬遷時間正好和母親新居交鑰匙時間吻合，算是解決了母親住所的一件大事。由於子女較多，一家老小都擠在擁擠的老宅子，一輩子辛勤勞作的母親極想有一套明亮的房子以安享晚年。老房子搬遷，作為子女，我們都想讓老人擁有一套寬敞明亮的房子，一直建議母親換一套麵積較大的新房。可節儉一輩子的老人始終不答應，“隻要心寬就行了，房子不需要多大，再說你們子女教育都需要錢”。最後，家人商議留給老人一套九十多平方米的新房，剩下一套賣掉留作母親養老基金和新房的簡單裝修。
母親的白發越來越多，身體也由於積勞成疾而每況愈下，糖尿病、高血壓始終不能根除。母親身上很多病都是子女嗷嗷待哺的艱苦時期，長期艱苦勞作，積勞成疾，缺乏休息和及時治療所起。但是，在母親老同學親自為她體檢的時候，留給我們子女欣慰的就是：老人肝脾等內髒功能都非常好，這得益於老人豁達的心胸對得失之間的淡泊和名利之間的寧靜。
“威武不能屈，貧賤不能移，富貴不能淫”，母親始終教誨子女寫一個人字容易，但是寫出一個大寫的人字不容易。母親在父親的影響下，略通書法，她常常把簡單的道理寓意做人的大格調上，讓我們自己在以後成長的路上領會和感悟；但是，大多時間，母親還是以簡單通俗的故事教育和啟發我們，孔融讓梨等故事至今記憶猶新，有些典故也在影響我們的成長。母親始終教育我們寬厚待人，有些事情未必要去看得清清楚楚。盡管那個特殊時期的時代給每個人都留下了心靈和肉體上的創傷，但是，母親始終把那時候的是是非非歸咎於特殊年代的問題，即使麵對當年為父親定罪遊街的張老，從不去探究曲折。父親去世那天，張老帶著全家人跪在靈堂前久久不願起來。“一笑泯恩仇”，何等的胸襟，這是母親給我們做子女的最大的人生財富。
母親始終教育我們不要一味地索取，隻有自己付出才會有收獲，隻是收獲的時間和方式不同而已。無論是在人情往赴，還是在工作和家庭上，老人得失取舍的態度讓我們受益匪淺。妻子深得真傳，每一次親朋好友的紅白喜事，她都一一操辦，即使家中有多大事情，盡量前往。尤其是喪事，來不及通知我前行，自己就會帶著慰問品前去。剛搬新居的時候，妻子就和門鄰相處的非常和睦，讓我看在眼裏，欣慰之極。母親無論是下放還是回城，都極得人緣。“五.一”前期，遠在省城的高齡親戚約好要來看望母親。在大躍進的年代，幾個哥哥長期被野菜和菜糊糊喂得天天都挺著鼓鼓的水泡肚子，家中的半袋麵粉是母親舍不得用的珍藏品。看著從省城落魄而來的親戚，母親當即打開爐灶，四塊大圓餅瞬間就被親戚狼吞虎咽，快吃完的時候才想起門框邊站著我的兩個哥哥，第五塊圓餅再也咽不下去了。臨走，親戚兩眼潮濕，說自己兩天已經沒有吃飯了，家中的男人死了，三個孩子都餓得也奄奄一息了。母親想了想，還是把那僅有的半袋麵送給了這位親戚。後來，改革開放了，這位親戚的三個孩子在省城飛黃騰達，那位老人經常讓子女從省會帶點禮品送給母親，尤其是母親愛吃的綠豆糕。在生意場上打拚並有所建樹的那位老人的大兒子每次來的時候，都會陪著母親拉拉家常，總說：“我母親也一直教育我們，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但母親一直婉兒拒之。
母親現在居住的房子帶著一個寬敞的院落，在老人的精心打理下，院內整齊幹淨，櫻桃樹、桃樹鬱鬱蔥蔥，葡萄架上的新枝露出了新綠，豔麗的月季開放得如火如荼。院角裸露的土地上載滿了油蔥，充滿了生機和希望。母親一輩子曆盡了坎坷和艱辛，在那艱苦的歲月裏，常常饑不擇食，家中常有變故，禍不單行。父親從一家國企汽車廠的團委書記到下放改造、關押，從監獄主管到背著風險的小商販直至參加兩淮治水和政策平反，曆經波折和磨難。作為從城市下放農村，從一名會計、居委會的主任到成為成天麵對黃土的農民直到回城，老人始終洋溢著對生活的寬容和自信，這種對生活支撐的力量源於懷裏嗷嗷待哺的我們，源於母性所特有的博愛的力量。在交通不通的艱苦年代，母親能夠憑著常人未有的毅力連夜徒步去縣城看望生病的哥哥；為維持生計，母親常年做著小生意貼補家用，不分白晝，忙碌不停；為了當時劃為右派的父親早日回家，母親帶著三個孩子到處奔波評理。這個時候，我看到的是母親堅強的背影，感受的是母愛的力量。
如果說大愛無疆的話，那麼母愛則深似海，母愛如海洋般深邃和寬闊，讓我們取之不竭，用之不盡。淮河百年不遇的抗洪搶險期間，無數的解放軍戰士奮戰在第一線，一個個看似稚嫩的臉上充滿了剛毅。由於條件不具備，飲水成了戰士們的麵臨的問題。長期抗戰的戰士們禁不住水對幹渴的誘惑，有的偷偷地跑到河水邊用軍用水壺接水喝，收到指導員的嚴厲批評。看在眼裏，母親二話不說，在院外支起了爐灶，一鍋清涼解渴的綠豆茶熬好後，戰士們沒有經過指導員的允許卻沒法喝。母親找到指導員說：“小戰士們在太陽下累了一天了，不喝水會中暑的，還耽擱堤壩的護理進度”。指導員和小戰士們眼睛帶著濕潤：“看到您，就想起老家的咱爸咱媽”。在母親的影響下，街坊鄰居都打起了爐灶，一鍋鍋綠豆茶，滿載著天下母親對子女的憐愛，盛開著母愛的芳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