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梅:故居情思
因老房子要拆遷,在母親的叮囑聲中,我來到了闊別近十年的舊居,辦理相關拆遷手續。當我一跨進故居的門檻,一股久違的濃濃情思,湧上心頭,讓人不禁心旌神搖起來。
其實故居並不算老,和我的年齡一般大。母親說,搬進房子的第一年,我便出生了。如同一個人的人生,它記錄了近四十年來時代變遷的風雨,更記錄著我的童年和少年時光。就象一個同伴,相偎相依,共同長大,乍一聽,即將拆掉,心中還是有些難過和不舍。
故居是一個老式樓上樓結構,即屋裏帶樓。在現在寸土寸金的時代,除非是豪華別墅,一般很難見到這種結構的房屋了。正是這屋裏帶樓的結構給了我童年無盡的歡樂。我們幾個小孩可在樓上樓下捉迷藏,更能借助屋裏的樓,爬到一樓屋頂上看星星。在夏季的夜晚來臨之際,還可以早早地在二樓的房頂潑上涼水,等一天的暑氣消除後,在父母的帶領下,到樓頂上去乘涼,在父母家長裏短的閑談中,享受著夏日夜晚的清涼,並逐漸睡去。最有意思的事,莫過於正在睡夢中,被母親一巴掌打醒,告之要下雨了,一咕嚕爬起來,分不清東南西北,亂跑起來,被父親的大手一把抓住,象拎小動物一樣,拎到屋裏,扔在床上,又接著睡。第二天起來,問起昨夜發生的事,竟不知所以,然後回憶起來,又忍不住大笑。由於舊居靠近南山,於是,上山采野花,下小溪捉小魚的事經常發生,有時玩瘋了,忘記了時間,直到母親找來,挨一頓打是難免的,在“下次再也不敢了”的承諾中,繼續著童年的美好樂趣。
快樂的時光總是過得很快,就這樣,不經意間,我的童年漸漸遠去了,步入了 “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的時期。象許多女孩一樣,進入少年時期的我少了幾分調皮,多了幾分愁感。故居的二樓又成了我寄托愁思的地方。放學回家,直接進入二樓樓上,那裏有我喜愛看的紅樓夢,有我愛不釋手的唐詩宋詞。做完作業後,翻看著紅樓夢,為林妹妹的癡情掉幾滴眼淚,為寶玉的多情感慨萬端。特別是在秋雨季節,窗外下著瀝瀝細雨,屋內的我讀著柳永的詞,心中便慢慢升起一種淡淡的憂愁,常常迷失在“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的氛圍中。回想起少年時期“為賦新詞強說愁”的無病呻吟,現在人到中年,在喧囂的世界中,繼續著人生的步伐,少了幾分寧靜,多了幾分所謂的成熟,自以為早已“熟識愁滋味”,憶起往昔,卻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今夕何夕,十年前,父母因小妹工作關係,搬到了東部。離開故居的一、二年,一向愛與鄰居家長裏短的母親很不習慣東部小區裏的住戶不愛搭理人的“習慣”,在多次與人交談碰壁後,才慢慢適應那裏的環境。現在想想,兒時雖然沒有什麼高檔玩具,更別談先進的網絡生活,但那種骨子裏的樂趣又豈是現在孩子所能理解和體會到的?舊居要拆遷了,房子雖然不在了,但那種曾經刻骨銘心的美好記憶將永遠留存在我的腦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