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暉:相思
我有兩位恩人,一個姓施的老先生,還有一個是他的老伴,姓楊,倆人性格溫和,善良。
上世紀80年代,時居上海的兩位老人下放到我那窮鄉僻壤的家鄉。楊奶奶工作在合作社,施老則紮根在農機廠,一住便是6年。施老先生喜歡木頭的家具,可那時的鎮上很難買到實木。我的爺爺熱心腸,便悄悄托人幫忙弄來實木打好家具送到施老家裏,老人很感動。打那起,一個農村土農民和城裏的文化人成為了朋友,兩家友好往來,6年不斷。後來,施老和老伴搬家至貴池縣城,走時,爺爺送行,他們清楚,那一揮手之後,很難有機會再見。
1996年,離施老離開鄉村已有10年,因為通訊不發達,10年裏他與爺爺幾乎沒有聯係。那年9月,我因車禍被送到池州第一人民醫院。爺爺到處打聽找到施老,來醫院陪我的那幾天住在他家。從那一天開始,兩位老人做了一件讓我們全家人都感動的事。
每天上午,施老都騎著他那老式自行車來給我送餐,送補品。市場上今天有烏魚,他便買一條大的,放在自家浴盆裏,今天切這一半,明天燉另外一半;看到好吃的玉米棒他便買很多回家熱了給我們送過去;排骨湯、雞湯、小炒……每天都有不同花樣,沒有落下一天。我母親不好意思老人每天辛苦,一再要求不用,老人卻一再堅持。
出院回家靜養了一段時間後,乘著去醫院複查的機會,父母帶著我拎了點禮品專門去他家拜謝。施老家並不富裕,住著老房子,拿著微薄的工資,可在我住院期間,施老每天清晨早早起床去菜市場給我買最金貴的魚,買最新鮮的肉,回家後,老倆口商量著我因病不能吃油膩的東西,便準備最鮮美的湯,做好之後,盛到保溫飯盒裏,送到醫院。每次打開飯盒,那騰騰的熱氣便溫暖了我一家人的心。原以為老人家離醫院很近,可從醫院到他家,小摩的行駛了二十多分鍾。
因為這份恩情,從那之後,過年了,我便去施老家拜年;暑假了,便去他家小住幾天,陪倆老聊天,逛街,陪施老一起夜裏看店。03年我去外地讀書,便再未去過老人的家。
9年之後,母親接到兩位老人打來的電話。原來10年前他們托父親幫忙從銀行貸款2萬塊錢,後來本金還給了我父親,利息卻沒來得及給。後來我們搬家,他們便與我們失去了聯係。第三年,施老先生得了中風,從此躺在床上,老伴一步也不能離開。可那筆利息卻一直像一塊石頭壓在兩位老人心底,9年未曾忘記。9年間,他們通過各種途徑希望能與我們取得聯係,歸還這筆錢,了卻這點心願,可一直沒有成功。今年,老人的女兒來我們家鄉辦事,老人千叮嚀萬囑咐此行一定要找到我們,就這樣,老人的女兒到我家鄉四處打聽才知曉母親的手機號。電話的那一頭老人很激動,父母早已忘記這點小事,可老人一直不敢忘記。也就是這次通話,我們才知道施老中風,才知道兩位老人這些年的不易。
父母決定去看施老,帶了點心意去了施老家。9年過去了,房子更加破舊了,老人額上的皺紋也更深了,可老人內心發出的光芒卻未因時間的推移而變弱變暗,反而更能感染影響我們一家。
路遠迢迢,難能顧盼,唯有思念牽掛,小暉希望遠方的老人一切都好,幸福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