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心宇:老 馬之三 插隊生活

還有幾件小事，都是發生在老馬插隊的時候。看多了知青上山下鄉的片子，我常常想象著老馬插隊時的樣子：十七八歲的小夥子，意氣風發，風華正茂，穿著補丁疊補丁的棉襖棉褲，還是一水的藍色；整天聽著生產隊長的敲鍾聲上工，放工，一天下來一身臭汗，才能掙得幾個將將能填飽肚子的工分；晚上躺在四處漏風的窯洞裏，聽著乎乎的風聲睡覺倒也還是比較愜意的事情；在那個混亂的年代，混亂的歲月，跟老馬一樣的知識青年們都在過著一種沉悶壓抑但是卻又不失樂趣的生活。
莊稼地裏的活就是枯燥無聊還處處充滿危險。有一天上工的時候，老馬一個不小心，用鐮刀把手割了個大口子。鮮血汩汩直往外冒。插友們見狀，都讓他趕快回住的地方清洗一下。說是清洗，其實就隻是簡單的用鹽水擦一下。那個年代哪裏有什麼創可貼，好得快之類的藥品呀！老馬一點也不在乎。地上抓了把土抹在傷口上，就繼續幹活。這就是年輕人，什麼都好得快。等老馬再意識到自己的手還有傷時，那道傷口都早已開始結痂掉皮了。這件事情可是讓老馬驕傲了好久，整個知青點的知青們都知道老馬皮膚好得不得了，讓鐮刀割個大口子，抓把土撒上就好了。後來，又有一個知青同樣被鐮刀劃破了手，同樣撒了把土在傷口上，可沒成想，傷口不但沒好，反而化膿了。最後還是到城裏的醫院花了不少錢才治好。這件事也成了大家茶餘飯後的笑料。我現在想想，老馬雖然精神可嘉，但是這種做法真的是不可取的。也就那個時候汙染少，土還可以灑，現在的話可真是不敢!老馬告訴我這件事的時候，我問他怎麼想的。他笑著說：“想什麼？能有什麼好想的？哪有時間回窯洞清洗？你老爹我哪有那麼嬌貴？胡亂撒把土就好了，我可真沒想到！這是因為你老爹皮膚好麼!”
我想正是因為有了像老馬一樣無所顧忌，樂觀向上的青年，枯燥的插隊生活才能有些樂趣吧?
還有一次，鎮子上逢集，這對老馬這樣生活在農村的城裏人來說簡直就是樂不可支。老馬早早起床，一切收拾妥當以後就和幾個插友一起唱這歌兒往十裏外的鎮子趕去。想一想，一群朝氣蓬勃的年輕人，雖然穿著補丁摞補丁的衣服，雖然口袋裏沒有幾個錢，但是他們快樂充實。這一點是我們現在衣食無憂的年輕人無法想象也無法理解的。
到了鎮子上，也已經日上三竿了。鎮子不大，與喧鬧的榆林城相比根本不值一提。但是與閉塞的小村一比那也稱得上“繁華。
他們毫無目的的閑逛著。突然一陣異香撲鼻。憑借多年的經驗，老馬很快就判斷出是羊肉麵的香味。他們順著香味尋去，果然看到街邊有一個攤子支著一口碩大的鐵鍋在賣著羊肉麵。看上去很幹淨，隻是吃者甚少。
老馬上前詢問價錢，一問之下所有的人都詫異。這香氣撲鼻的羊肉麵竟才4分錢一碗，而這隻是素麵的價格。大家一瞬間明白了，這肯定是非正常死亡的羊的肉。大家麵麵相覷：雖然價格和味道都很誘人，但是誰也不敢去嚐這可能會要人命的羊肉麵。
正當大家紛紛離去卻又深表惋惜的時候，老馬做了一個驚人之舉。他掏出一毛錢，相當有才的對老板說了一句：“老板，來兩碗羊肉麵！另加兩分錢的肉！”
店主一見來了生意，熱情的忙不迭。
就這樣，在大家瞠目結舌下，老馬吃完了兩碗羊肉麵，還美美喝了兩碗湯，最後還意猶未盡的不住地咂把嘴......
大家都認為老馬瘋了，不想要命了，就為了解饞就去吃那不明死因的羊的肉。在回去的路上，大家都不住的跟老馬說著各種各樣的話，無非就是想問他怎麼敢吃。老馬依舊嗬嗬一笑：“怕什麼？我從小到大什麼樣的羊都吃過。沒什麼事！你們不敢吃，我敢！”
可愛的老馬！勇敢的老馬！我深深敬佩的老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