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心宇:老馬 之一 小馬之父

大家都叫我小馬，那老馬自然就是我的爸爸。隻可惜，小馬現在依舊活潑的如同《小馬過河》裏的小馬一樣，老馬卻早已離開了這個其實一點也不美好的世界。人常說每逢佳節倍思親，可我不過年過節不知怎地也特別想念老馬。實在沒有別的法子釋懷，就在這裏寫一點關於老馬的文字吧！以此懷念我最親愛的老馬。
上個世紀五十年代中期，老馬出生在古城榆林。那是座名城，因其重要的地理位置和悠久的曆史而著稱。老馬的祖上是著名的走三邊的邊客，把這裏的東西拿到那裏賣，把那裏的東西拿到這裏賣。說白了其實就是做邊貿生意的商人。還別說，這樣一批人還真是在早期促進了地域經濟的繁榮呢。隻是，到了老馬的爸爸，也就是我爺爺這輩上，因為曆盡了戰亂，曆經了新中國成立後的各種改造，爺爺已經不再做邊客了。除了祖上留下來的那一院四合院中的幾間房外，爺爺的身份就是環衛所的普通工人。家裏雖不再殷實，可爺爺的工資加上奶奶的貼補一大家子人日子還算是過得去。
老馬在家裏排行老二，上麵有一個哥哥，下麵有兩個弟弟和一個妹妹。我曾經在一本書上看過一句話“在家中排行老二的人都比較容易混出模樣”，我不知道這句話是否有據可依，但是我知道中國有句古話“疼大的愛小的”。老二一般都處於中間位置，得到父母的關愛相對會少一些，唯有自己關愛自己，自己給自己想出路，這樣靠著自己的努力奮鬥出人頭地吧！
老馬就是這樣人。
跟他的同齡人一樣，老馬出生不久就趕上那場殘酷的自然災害，還好沒給餓死；上了小學，上了中學；中學畢業後，又趕上了那場轟轟烈烈的文化大革命：毛主席一聲“知識青年到農村去”，老馬就響應號召上山下鄉，成了農民；幹了幾年農活：當過了赤腳醫生，當過村裏的孩子王；因為表現優異，老馬光榮地被推薦上學；學校三年之後，老馬就驕傲地成為一名列車員，奔波於寶成線上。
上麵的文字，大概描述了老馬將近二分之一的人生。在他這二分之一的人生當中，有幾件事情我是記憶深刻的，雖然都是聽來的，但也並不能影響我對老馬的敬佩之情。
第一件事情發生在老馬八、九歲的時候。那是物質匱乏的時代，家裏孩子又多，能夠維持溫飽已經不錯了。肉就更是一種奢侈品，以至於過年都不敢輕易去買回來吃。有一天上學前，爺爺告訴老馬等他下午下學回來以後，帶他去農場吃羊肉。這對老馬來說簡直就是天大的喜訊。我現在都能想象得出：一個長久以來都很渴望吃肉的孩子，在被父親允諾一起去吃肉以後是什麼樣的心情，是怎樣熬過那漫長的一天的。
可是，等到老馬歡天喜地回到家後，等到的隻有一句話“你爸爸早就走了！”
老馬被氣得一言不發，抱著書包扭身就往外走。
走呀走，走呀走……
走了不知道多久，老馬終於走到了好幾十裏路外的農場。當他推開門看到爺爺時，爺爺也同樣用驚異的眼光看著他。幾十裏的夜路，九歲的孩子，一鍋羊肉……
老馬說，當時他看到滿桌熱騰騰的羊肉，就是沒吃一口。因為他想告訴爺爺他來是想問問爺爺為什麼不等他，並不是隻為了那一口羊肉。
聽了這件事，我真的佩服老馬。一個九歲的孩子，在那樣渴望肉的年代，竟然為了一句承諾，可以放棄美味的誘惑。這需要多麼頑強的毅力和決心呀！這種毅力和決心也正是老馬日後為人處事的原則，我相信這是從小就有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