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心宇:二 哥

那天吃飯時二哥一句“你二哥就快四十了！”竟說的我無語。我沒有意識到，我竟沒有意識到！轉眼間，那麼多年過去了。二哥今年已三十有七。
大姨家的大兒子我叫大哥，那我二哥就是我大姨家的二兒子。我不是說廢話，隻是想把關係交代清楚而已。
二哥出生在上個世紀七十年代初。那時，大姨和姨夫剛剛從東北來到陝西參加大西北建設；再加上大哥也才剛剛上小學。他們實在是無暇照顧二哥，於是就把剛剛斷奶的二哥送到了唐山的姨姥家。姨姥為人善良和藹，又是當地大戶人家，所以二哥在唐山可真是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同時也學會說一口流利的唐山話。
3年後，唐山就爆發了那場駭人聽聞的大地震。二哥當時被表姨僅僅摟在懷裏，毫發無傷；可我的姨姥，那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卻在那場災難中撒手而去。也正因為這樣，二哥告別了生活了3年的姨姥一家人，回到了陝西，回到了父母身邊。
姨姥爺是回民，又是大戶，所以二哥從小是隻吃牛羊肉的。剛回來時，一進家門，就跑了出去。還念叨著“什麼味呀！真難聞！”任憑家人怎樣勸說也不肯再進家門。情急之中，大姨突然想起隔壁樓上有個姨姥爺的親戚，也是回民。便把那位我應該叫大舅的人請了來，大舅把二哥領了回家，二哥吃了頓飽飯，還用正宗的唐山話說了一句“這飯可忒好吃了！”
吃飯的問題解決了，到了睡覺的時候，問題又來了。二哥從小吃牛羊肉，有生活在回民聚集地，身上的味道和我們漢民是不一樣的。大姨無論如何也不能摟著渾身膻味的小子睡覺，而那小子沒人樓還根本不能睡。無奈，大姨又找來了大舅，大舅扛著睡眼惺忪的二哥回了他家。
很長一段時間，二哥都是吃在大舅家，睡在大舅家。可那終究不是長久之計。於是，大姨一狠心，決定對二哥實行封鎖政策。除了吃飯，家裏在其他時候找不到任何可以吃的東西。在餓了兩頓之後，二哥乖乖的吃起了豬肉做的飯菜，身上的味道也慢慢改了過來。從回族的孩子終於回歸成了漢族的孩子。每次說到這些事情，我都會忍不住問二哥“看你現在一頓能吃一個肘子的架勢，真是想不到你當年竟然死活不肯吃豬肉！”
二哥從小生的異常俊俏，漂亮中不乏英氣，俊俏中不失俊朗。真真是個美男子。隻是隨著年齡的增長，二哥胖了許多。可眉眼中還是依稀能夠看到往日俊俏的影子。
二哥心靈手巧，學什麼會什麼。小的時候家裏條件不是太好，沒有太多的零用錢。二哥為了給姐姐一份像樣的生日禮物，愣是撿了一個月的垃圾，用那些錢買來毛錢和鐵絲，精心為姐姐編織了一個綠色的花環。毛茸茸，綠瑩瑩，甚是好看。十幾年過去了，那個花環依舊擺在大姨家的寫字台上，顏色依舊翠綠如當年。
我從小愛出汗，稍微一動就渾身是汗。常常一覺醒來，枕頭、衣服全都是光光。那天二哥見到我吃飯時又是大汗淋漓，就說：“這麼多年了，還是這麼愛出汗！還記得小時候我和大哥給你扇扇子嗎?”我忙點頭說是。是呀！有些事，怎麼能忘？
小的時候我常常在暑假的時候去大姨家玩。那裏的天氣實在是熱，我每天都被熱的輾轉反側難以入睡。眼瞅著圓臉就變成了尖臉。二哥看了，心疼的不行。就自告奮勇說要和大哥一起照顧我睡覺。於是，在那以後的日子裏，我每晚都是在大哥和二哥輪流扇扇子下，安然睡去。偶爾醒來，每次都能看見哥哥在用力的扇著扇子。雖然睡眼惺忪，扇扇子的手，卻沒有停止動作。到我離開的時候，二哥的圓臉終於變成尖臉了，可他還是很開心的跟我說“以後放假常來，二哥還給你扇扇子！”在二哥心中，妹妹遠比自己重要。這份深情，妹妹是要記一輩子的呀！
隨著時間的流逝，二哥長大了。戀愛了，結婚了，生子了。大哥遠在北京，姐姐又嫁為人妻，照顧大姨和姨夫的任務自然落在了二哥身上。二哥孝順至極，經營著不小的日化超市，嫂子溫柔可人，幫著二哥打理生意；小侄女聰明伶俐，馬上就要上中學；姨夫善良厚道，幾年前剛剛退休；大姨熱情周到，是老年大學的音樂老師。一家人，其樂融融，盡享天倫。
二哥說，他沒有什麼大的誌向。老爸老媽盡享晚年，女兒健康成長，老婆活的快樂。自己作為人子、人父、人夫就很滿足了。
我相信，我相信二哥一定能讓身邊的人都滿足。一定能做好兒子，爸爸，丈夫，哥哥！
二哥，不論到何時，我都是那個需要你扇扇子的小妹妹！如果有一天，你需要扇扇子了，妹妹一定做到像哥哥當年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