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派對

最後的派對

----吳江

灰蒙蒙的天空，看不見其他動人的色彩，絲絲細雨在天地間一直安靜地落著，淅淅瀝瀝淅淅瀝瀝，輕叩著一張張攢動的黑油布傘，然後沿著傘沿一躍而下。前幾天你說要開個戶外派對，要我們都來參加，今天我們按時地到了，雖然天空正飄著雨，但沒人缺席。

而你，站著或坐著，抑或其他虔誠的姿勢，早就靜靜地等著我們，遠遠的就向我們招手，我們感到那麼親切那麼舒緩那麼心熱。你的笑容一如往日，大大咧咧，緩和了這天空的陰霾給我們心理造成的壓力；你的笑容似乎還略顯歉疚，你是想說不該在陰雨綿綿的天氣開這樣的戶外派對？哦，親愛的，我們知道，這個時間連你都束手無策，瞧，我們這不是都來了嘛！

薄薄的細雨，落在遙遠的地方，落在霧蒙蒙的林子，落在我們的眼前，你在我們麵前，扣著傘，麵帶笑容，安安靜靜地對我們的到來致謝，叫我們不要太拘束，說雖然天氣不好，不過這也不是你願意看到的。你說，你更希望在晴朗的天氣開派對，這裏的景色會比城市的鋼筋水泥更能誘惑我們流連忘返，這也是你選擇在此常住的因由。你說，我們以後有機會來這裏野炊或者露營，如果願意的話，這裏的景色會比你描述的更美！我們相信你的話，我們一直相信你，而你也一直沒讓我們失望過。

你說你要到遙遠的地方，一個讓人窮其一生都不能覓得的美麗天堂，你將永遠與這塵世訣別，永遠與苦難或幸福訣別，永遠和我們這些朋友、親人、愛人訣別！猶記得，在最後的日子裏，你沒有感到，或者沒有讓我們看出絲毫的傷悲，沒有對死神的恐懼，也沒有了平時的大大咧咧和豪邁狀態，隻有對苦難的無盡的感謝，隻有對身邊人的無盡的感謝，你說，你的一生幾近圓滿，沒有太多的遺憾，“上帝要我回去，我沒有其他選擇的權利，唯一的保留的權利是可以保持一顆樂觀潔淨向善的心”，隻是彌留之際，順著臉頰的一滴渾濁的淚水，述說著舍不得，你說情感是人類唯一值得為之活下去的理由。

你時刻用一言一行向我們述說和詮釋著什麼叫樂觀，什麼叫生活，什麼叫生命。很多人無法理解，自卑的人或自以為是的人甚至惡言相向，到處宣稱“這人是個瘋子，這人是個騙子”。周圍的人懂你，跟你深交的人挺你，而你總是沉默不語，對這些惡語中傷絲毫不掛礙，你帶著蒼老的笑容說，你的一生無需向別人交代，唯一要交代的人是自己。你說“時間暴露真相，曆史囚禁真相”，時間不是個騙子，它會洗盡一切鉛華，會無情地揭開醜惡的或罪惡的麵紗，真實的曆史當會赤裸裸地展現在人們麵前，永不銷蝕。到那時，沒有人再會指責自己是個騙子或是個瘋子，而到底誰是瘋子誰是騙子，什麼是真理，時間也會慢慢告訴每個人！

空氣變得濕濕的涼涼的，稍混些泥草和蝸牛的氣味。有幾個人開始抽泣，眼淚打濕了衣襟或黑鏡片，卻用紅紅的、粘滿淚的眼睛撒謊，說是雨滴不小心打濕的。如果在之前，你一定要管管閑事，問問是什麼事讓人感到憂傷，然後悉心開導，可是現在，你已不能站起來拍拍她或他的肩膀，隻是在安靜地細雨中安靜的微笑。一串串晶亮亮的雨線劃破空氣，又愈合，真希望你能從時間的罅隙中擠出身來，衝我們跳著、微笑著，振臂歡叫，並向我們大聲招呼：“嗨！高興點，我這不是好好的嘛！”

而我們這行人，隻是沉默地用心靈的語言與你對話，祝福你，感謝你，願你一路好走；抑或在這寧靜雨季的某些天，會那麼有幾個人，光禿禿地立在雨中，雙手合十，願望和祈求雨能滌淨肮髒的肉體，淨拭和升華自己的靈魂，用虔誠地心態去超度和祭奠這最後的派對，一個行將死去的時代！

後記：

本文係純粹杜撰。死去的這個人，代表誰呢，或代表什麼呢？也許我心裏很清楚，我卻感到有點模糊，也許什麼都是，也許又什麼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