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益強:快樂的鋼筋工
注意到他,是因為他的歌聲。
一天中午,我吃完飯照常回到工地辦公室整理資料,突然聽到了一陣歌聲,未引起我的過多注意,準備午休之時,這歌聲卻仍在繼續,不僅令我循聲望去,原來聲音來自搭設鋼筋操作間的工地,聽起來似是年輕的男聲,唱的是當下流行的通俗歌曲,雖然唱歌水平與專業歌手相差甚遠,顯得非常業餘,但在更業餘的我聽來,這歌聲很動聽。
此後大約一周的中午,這熟悉的歌聲都會定時唱起,有時候是流行歌曲,有時候是經典的老歌。剛開始幾天歌聲自搭設鋼筋操作間的棚頂上飄來,鋼筋操作間搭設好後,歌聲又從鋼筋操作間傳來, 在電焊機尖雜聲音的映襯下,這歌聲顯得更加的悅耳動聽。
終於有一天,趁他們中午還未開工的時候,我來到鋼筋操作間,見到了這位唱歌的人。那是位二十來歲的小夥子,黝黑的臉龐上凝著汗珠,橘黃色的安全帽下一雙明亮的眼睛滿溢淳樸的快樂,舊灰色的迷彩服下是一副矯健但不魁梧的身軀,腳上灰白色的運動鞋上沾滿了塵土,此時的他正在和工友們搬運鋼筋,為下午的開工做好準備。當我稱讚他的歌聲時,年輕的小夥子的臉倏地紅了,很快,他又咧著嘴笑了,這笑容恢複了他的快樂,也拉近了我和他之間的距離。
經過交談,我了解了他的一些簡單情況。他的老家在四川南充,出來打工已經有四年時間,在這四年時間裏,他輾轉了許多地方。每年春節過後,他都隨著工友們一起離開家鄉,來到建築工地開始一年的工作,到了年底,再帶著積攢了一年的工錢回家過年。他說他喜歡唱歌,因為唱歌,可以使他感到快樂,因為唱歌,可以讓他不那麼想家。聽了他的一席話,我的眼睛一陣潮熱,同樣是出門在外的人,可是有著安穩生活的我, 卻很久不曾歌唱,甚至不曾抬頭看看湛藍的天空,享受現在所擁有的一切。而他,即使遠離家鄉和親人,身在艱苦的建築工地日複一日地從事著單調且繁重的體力勞動,卻依然保持著這份快樂,依然唱著歌……
想到這,我不禁輕輕的哼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