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魯山：八月荷香

　　八月荷香

　　■□李魯山

　　時令到了立秋，又連接下過幾場透地雨，荷塘才有了“熟稔”的氣質。荷花開過幾回，一邊是蓮篷初長成，一邊是新蕊次第開。踏露尋芳中，若是紅荷，因著色鮮亮，遠近都是撲麵的吸引，由不得人去忽略，倒是白荷，天然顏色素白，除了成片盛開，偶爾一兩朵，都被強勢的荷葉掩住了。

　　荷花可以不見，滿目綠碧的荷葉已經足夠心怡。中午獨立塘邊柳蔭下，風中傳來清雅悠長的氣息，不用回味，就已經懂了。隔著蟬聲，這香氣越發鮮明，也是由不得人忽略，直接就來到肺腑上。整個響晴的天空下，已經滿是八月的荷香了。

　　氣味是可以激活記憶的。八月荷塘，這樣的場景，可以在故鄉，也可以在天涯，隻要有荷，就有關於往事的展現。許多鏡頭，本來已經模糊泛黃，可風中的光影，又一次讓底片在感知中清晰。一樣的故事，不一樣的方向，在參差的片斷上，開始未知是對是錯，起承轉合間，結果已經南轅北轍、答非所問了。

　　如風的往事隨著荷香靜靜吹過。這樣的時刻，關於生命的話題，從心底升起。荷是有生命的，它的根在水底，莖葉、花蕊、果實，全部在水麵上展現，看得見是荷，看不見為香，如生命中的陰陽二部，如天地間的水土雙絕，相依為命，相生相克，相守到終。

　　想這荷的一生，倘若人不去打擾，將水底蓮藕挖絕，天地不去毀滅，使荷塘多年幹涸，荷的生命一直能堅持千年以上。報載，江西一帶鄉村有北宋就存在的荷塘，算起來，已經接近千年了。想這一塘的古荷，如何被天地嗬護，如何花開不斷，綠意不竭?想這一方的鄉人，如何守望清貧，如何不離故土，生死同在?

　　荷是有心靈的。它讓五心煩熱者領略清幽靜遠之意境，讓悲切消沉者頓生上進樂悠的希望……但凡大家之士，性情中人，遙望新荷，聆聽花語，終能以恬淡平和之意，獨對亙古已在的悲歡聚合。

　　荷亦是有氣度的。荷比君子，荷如父母，寂寂無聲間，荷愛著紅塵中的男女老幼，又與塵世保留一些距離，偏居一隅，安貧樂道，不計恩怨，寄情於田園山水間，忘憂在春秋歲月裏。

　　八月荷塘，有花綻開，講述一段傳奇，圓一個新夢;有花飛謝，記錄一世情緣，奉一縷幽香。

　　2012年8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