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啟剛：“我花了娃的錢”

2011年的冬天，一向身體堅強，不知疲倦，隻知付出，不求回報的老家68歲老父親因騎電動車摔倒膝蓋骨折裂縫住院了，後又因連續高燒不退導致病毒性肺炎、高血壓、糖尿病並發症發作，讓他在老家禮泉縣人民醫院病床上一呆就是26天。

當我知道父親病了的消息。從父親住院的第三天姐姐打電話告知我，到遠在單位陝南安康工地施工的我著急上火，整夜整夜地難以入眠，我仿佛覺得老家中以父親為中心，87歲的婆婆，66歲的母親這個三口之家瞬間天塌了、地陷了，整個人從大腦、到心跳、到言談隻是一個字“急”，趕快和項目經理商量，將自己作為項目部書記、副經理所分管的安康紫陽縣蒿坪鎮工地上的事給工長、技術員、安全員一一交待好，等到我坐車和人在澄城縣的妻子急速趕到醫院父親病床前，先是在醫院服侍陪床的老母親眼圈一紅，再是躺在病床上的老父親見麵就是一句“你不是說單位工地正忙，還非要趕回來幹啥”的疼愛責備，已過40歲中年男人的我在那一刻眼淚不由自主的濕了雙頰。做為兒子的我心裏就在想，父親呀，躺在病床上的老父親，你都病成啥樣了，咋就還想著你娃單位上的事嗎？

在醫院的日子裏。在醫院看了父親之後，妻子說“走，先出去給達買些住院日用品”，當我和妻子將換洗內衣、棉拖鞋、洗漱用品等一堆東西拿到父親跟前時，父親又是一句“你媽從屋裏把啥都拿來了，還花這錢弄啥”，下午四點，我說“媽，你和美麗（妻名）回去也歇歇，讓我在醫院陪我達”，“你沒幹過，晚上服侍不下來，你們回去”，善良慈愛的母親說道。我堅決不同意，“我回來就是專門經管我達來了，我回家幹啥去，回去人家村上人不笑話死你娃了”，一番的爭議爭論，最後是病床上的父親發了話，“就按文娃（我的小名）說的辦”，總算解決了問題。四天，隻是短短的四天，當我在醫院給病床上的父親端屎倒尿時，父親轉過臉背著我眼圈發紅；當我端來熱水給病床上的父親擦洗身上時，父親嘴上一連串的“不要不要”；當我給病床上的父親端來飯菜時，父親因哽咽感動而難以下咽。在醫院短暫的四個夜晚，我想起上小學四年級時，我因和夥伴玩耍右胳膊骨折，父親騎著家中的老加重自行車帶我去30裏外的鎮上老骨科大夫診所看病，數不清的一趟又一趟我沒有感動過；我想起在鎮上上中學三年的我，父親一趟一趟給我送饃，我從未說過，“達，你累不”；我想起2006老家翻修房屋時，父親每夜住在臨時搭建的看護棚裏一住就是20多天，堅持不讓他在外工作的兒子替換他；我實在記不清楚父親和母親他（她）們為兒子付出的太多的一幕幕。

出院結賬時父親給別人說的話。父親出院時，我因單位上的事在工地上忙沒能在他身邊。父親這回大病住院共花費8000多元，農村合作醫療報銷4000多元，我作為兒子共給了父親5000元，父親回到村上幾乎逢親戚朋友、村上相當問候看望他時就是一句“我這回花了娃的錢”。不在父親身邊，父親給人家說的話都是春節回老家時親戚、村上人給我說的，人家還一口一個人家文（我的小名）這娃對他達、媽好、孝順，給蓋了新房，老人病了還遠遠地趕回來。我慚愧、自責、無語，42年的養育恩，42年的養育情，42年的牽掛心，父親呀，你給人家說啥呀，兒子不該嗎？也許父親因為是一名43年黨齡的老黨員吧，也許父親因為是一名曾經在村上大隊幹了13年農村老幹部吧，也許父親因為是從來隻知給兒女花錢，從來沒享用過兒女給他花大錢的等等麵子緣故吧。

2012年的春節，是我42年人生中度過的最難忘、最有意義的一個春節，我從內心讀懂了“父愛如山，母愛似海”八個字的真正含義，我補上了自己缺失的“百善孝為先”人生寶貴一課。

願天下所有為了生活四處奔波的遊子們，一起“常回家看看”，讓人生親情濃些再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