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方強:我的大姨

    在那光禿禿的兩山之間有一山溝，水溝裏有一巨石，巨石下麵長滿了野草，掀開野草間有一座墳墓，墳墓裏葬著的就是我大姨。

我大姨的老公是一名“不聞名”的陰陽土先生，大姨逝世後，這座張滿野草的墳就是他自己看的陰陽地。聽說這塊陰陽地對麵向山好、後山來源好，兩幫地形形成好，都說很容易“發”後人，但長滿野草的墳墓無人料理，孤苦伶仃地守候在山溝裏……

    我的大姨已經逝世了幾年，聽我父親說，逝世時一點都不熱鬧，很冷清，最後還是我們娘家把作為主人將大姨安葬了。

    我大姨1940年生，逝世還沒有滿70歲。大姨在我父親姊妹中排行老大，舊時祖輩屬貧農，家裏清寒，時常為了照顧父親幾姊妹，大姨成為了家裏主要的勞動力，但時常的辛苦，始終填不飽家裏所有人的肚子。後來，全中國解放了，生活慢慢變好，父親幾姊妹也慢慢長大成人，不需要照料了，但大姨也達到嫁人歲數了。大姨很能幹，十裏八鄉都知道，為了幫大姨挑選一個好人家，家裏人仔細打聽，認真挑選。那時隻要家有吃的，還有手藝，就認為選對人了。大姨最後被嫁到同村的一位姓李的人家。他家也是幾姊妹，但他家比我大姨家好，總算有吃的，那位姑爺還有一般手藝。姑爺是一位遠近“不聞名”的土陰陽先生，還會一些土醫術。但信他的人比較少，由於他收取的價錢低，還是有很多人信奉他。和大姨結婚後，也是家裏的主要經濟來源，大姨也還覺得滿意。

    大姨和姑爺結婚後，可能是生理原因吧，沒有了生育，最後還是被家裏人瞧不起，受家裏人排斥。和家裏人分了家後，都說農村不能絕後，大姨還是和姑爺抱養了一個男孩。大姨一直把男孩當做自己親身骨肉悉心照顧，最終養大成人，還幫他娶妻成家。娶妻成家之後，由於家庭不和，最後還是和大姨們分了家。後來，由於家庭矛盾升級，兒子兒媳也不承認大姨和大姑爺是自己養他的母親、父親，大姨和大姑爺最終落得孤苦伶仃地生活。大姨和大姑爺生活在一兩間狹小的屋子裏，好的屋子被抱養的兒子霸占，不過還是能比較相依為命地生活。

    自大姨和大姑爺獨立生活後，大姑爺就成為了家裏主要的經濟來源，但家裏農活重擔就壓在大姨身上。為了掙錢，大姑爺每天東跑西竄，很少回家，不停地在當地村裏遊蕩，遇到有人叫他時，生意來了，就迅速去幫人家 “看地”或者“醫病人”。年輕的時候還是有很多人信奉他，收入也還可以。後來，染上了酒癮，時常喝得爛醉，成了“酒瘋子”，找他的人就少了，一年下來也掙不了幾個錢。

    隨著年齡的增長，大姨和大姑爺已經是上了年紀的人了。家裏也不怎麼富裕，周圍的人也更加看不起他們，大姨一直把娘家當做自己常來常往的去處，畢竟不受排斥，還受人尊重。的確，由於大姨沒有自己的親身子女，抱養的子女也不盡孝道，娘家的人都很同情她，也很尊敬她。大姨年輕時出力多，出大力更多，生病了，被診斷為癌症晚期，沒有錢醫治，大姨隻有靜靜地躺在床上，等侯到逝世的那一天。報養的兒子由於隔閡太深，生病時一直不來照料，沒有辦法娘家人隻有輪換去照料大姨。

    生病沒有多久，大姨孤零地去世，去世時大姨眼裏裝滿了淚水，但無從表達，內心非常感謝娘家人的照料。大姨去世後，抱養的兒子也沒有盡做兒子的孝道，更沒有誠心安葬大姨，最終還是娘家人充當主人家安葬了大姨。

    大姨逝世後，大姑爺生活更加困難，也一直沒有照管，生活更加孤單。大姨在世時沒有自己親身的兒女，所以逝世後墳墓一直也沒有人管理，長滿了野草，平常敬香燒紙的人也幾乎沒有，隻有娘家人有空時才能燒上幾組香錢。如今，大姨已經去世幾年了，但娘家人還是永遠記住她的模樣，永遠懷念她一生的孤零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