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洪軍:窗外的那路那狗那人
窗外的那路那狗那人
(文學作品)
我倚靠在窗台,凝視著外麵熱鬧的場景,每個周末都能看到他,小孩約莫8、9歲光景,顯得瘦小單薄。他是這群拾煤者中唯一的小孩,在人群中格格不入,我對他越發好奇和注意起來,他這個年齡應該是童真無邪,過著無憂無慮的日子,這個時候他應該和同伴們玩遊戲,捉迷藏,或者依偎在母親的膝下享受著母愛的溫存,那他為什麼會在這群中年婦女中拾煤呢?我決定下去,一探究竟。
夕陽的餘暉斜打在他的臉上,泛黃而蒼涼,加上煤灰的沾染,像是被人遺棄的小乞丐,可冷無助的,讓我愈發心疼起來。小孩身手敏捷,每一次鏟車倒出泥沙矸石的時候他總是第一個衝上去,希望能搶到最好的,每次收獲都讓小孩臉龐上刻滿了滿足,收獲的喜悅夾帶著生活的風霜,幾塊廢木、煤矸和地底下挖出的生鏽鐵絲,成為他全部的“戰利品”。這讓我有些後悔,為剛才錯誤的判斷而懊惱,他不是乞丐,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他用稚嫩的肩膀承擔了起了本不屬於的那份重任。
在小孩旁邊有一條小狗,黃白相間的皮毛,一看就知道是一條當地的普通土狗,它總是圍在小孩身邊溜圈,形影不離。敘永煤礦三麵環山,處在一個山腰凹盆裏,四周的山頂、山那邊住著許多當地居民,當地人淳樸,益壽,愛喝酒,老礦過來的習慣叫他們“刁民”,礦上的很多職工都是當地的村民。我很多次看見小狗在礦區和山頂的山路上來來回回跑著,山路崎嶇陡峭、九曲十八彎,人在這條山路上走著都很吃力、危險,它卻跑得心應手。每天他都會搖曳著尾巴到山底下的礦區,親熱著小孩放學回家,每個周末小孩到矸石山拾煤,它都會陪著,或懶散地在廣場上閑庭信步,或跑向遠處,和異性朋友邂逅約會,調劑著單調無聊的時光。
以前的礦區算是窮鄉僻壤的地方,十幾年前的煤礦開發讓這裏有了生機,前幾年開通了礦區到縣城的農村班車,接送進出的工人和附近的群眾。小孩在山下的鄉小學讀書,這次我到縣城的公司出差,在回礦的路上再次遇見了他。小孩上車就問開車的師傅:“羅叔叔,看見我爸爸出去沒?”師傅回答說沒有。羅師傅對進出礦區的員比較了解,“父親”是礦裏的掘進工人,小孩每天都關心著父親的“行蹤”。
我們一同在礦區門口下了車,小孩徑直沿著礦區後麵的小路走去,說是路其實隻能算羊腸小道,彎彎曲曲的盤旋在山腰之間,伸向了密林深處。半山腰處站立著一個婦女,或許是小孩的母親,她站的位置恰到好處,把山底的風景盡收眼底,她每天都會屹立在那裏,遙望著山下回家的人兒,像一座燈塔,指明了孩子安全歸來的路,又像一尊望夫石,守望著地礦裏辛苦工作的丈夫。魯迅先生在《故鄉》裏說道:“希望本無所謂有,無所謂無的;就像世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小孩每天都要走幾次,來來回回的,讓這條山路的腳印愈發清晰起來。我想他們的家庭是有希望的,生活在一起,男人就進上班養家,女人務農料理家庭,孩子努力學習希望能成“金鳳凰”,演繹著中國農村百姓最樸實的生活。
礦區的建設給他們的生活帶來了變化,進山的公路通了,他們有了與外界聯係的紐帶。電線杆越過山脈牽到了山的那一頭,電燈、電視、電話的普及,讓他們有了現代的生活方式。孩子的父親叫朱大為,我們比較熟悉。前幾年在沿海打工,後來隨著世界經濟危機和沿海生產成本的提高,企業紛紛倒閉,西部地區承接了產業轉移,他選擇回到自己的家鄉。老家的古敘煤炭資源開發,讓他有機會成為一名煤礦工人。現在的朱大為已經是一名熟練的掘進班組長,算是級別最低的“九品芝麻官”,每個月都能拿到五、六千元,收入比在外麵打工強多了,而且還能照顧到家人。想起這兩年的變化,他總是樂嗬嗬,臉上掛著遮不住的喜悅。
每年農忙時節,他都會請假回去幹上幾天農活,幫助妻子料理一下,而更多的身份卻是一名煤炭工人,吃住在礦裏。老朱回憶,以前在外打工,總是像漂泊的候鳥,來回遷徙,現在總算回到老家紮了根。“礦上給我們參了保,還給我們培訓專業和文化知識,前不久聽說礦裏要建煤礦子弟學校,這對我孩子來說真是天大的好事。”老朱高興地說。“我現在工作生活都有了保障,日子過得越來越好了。”
上一次看到朱大為是去他們隊檢查安全知識學習情況的時候。他一字一句地認真聽著,並時不時把重要的句子記在筆記本上,筆記本下麵墊著的是一本厚厚的《煤礦安全生產01manbetx 》。我不忍心打攪老朱的認真學習,輕手輕腳地退出了會議室。
忙完手上的工作,我還是喜歡倚靠在窗沿凝視外麵的風景,也許,窗外的人也以同樣的心情看著我。那路,雖然還是陡峭崎嶇,但心裏的路卻越來越寬廣。那狗,在山路上穿梭自如,裝著的隻是一份忠誠責任。那人,隻是千千萬萬普通中國人的縮影,勤勞樸實,用雙手支撐生活,他們不斷學習,發展提高自己,用知識建設著國家……。
代代傳承,中華文明。我看到了國家發展的未來,也看到了煤礦發展的希望。
作者:李洪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