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光:車外的母親

濟礦民生熱能 王 光

時間定格在2010年的冬天，真冷，人們都像冬眠一樣自覺貓在家裏不出門，生怕自己受一點苦。那是元旦前一天，天上飄著雪，碩大的雪片在天空中集合成棉桃狀懶洋洋灑下來。

這是離開家的第一個冬天，突如其來的大雪如同“寒號鳥”一般讓人不知所措，課堂上老師的表演不亞於天後級別的演員，力圖將所有人的目光收集過去。顯然，對於我來說他失敗了，兩根手指在桌腳兩側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時不時瞄一眼窗外，我當然知道這對冒雪前行的母親來說不是最好的回報，但相信她會原諒那時的我還沒有長大……不知過了多久那個不諳世事的電鈴終於響了，我像踩了電門一般衝出教室，心裏浮現出這會老師的反應——哭喪著臉，滿嘴的咒罵和抱怨。

樓前幾台小汽車披了棉被一樣懶懶地睡在那裏，馬路上除了幾個玩雪的孩子再也沒有什麼生氣。大雪封天，讓視野隻停留在 十米 畫弧的半球形空間裏，盡管如此，我還是瞪破天眼望著那條來縣城唯一的路。不久一個人影出現了，她五十來歲，身上裹著厚厚的棉衣，慈祥的微笑掩飾不住蒼老的麵容，堅毅的性格如同路旁傲雪的寒鬆。我迅速整理了一下情緒，等到感覺眼睛不會因心情的崩潰而決堤，這才緊跑幾步迎上前去一邊幫她打掃身上的積雪一邊埋怨道：“媽，你怎麼又不坐車？”她笑著像沒聽見我說的話似的：“兒子，冷了吧？試試媽給你買的羽絨服，人家都說這個可暖和了”，說著拉我到房簷下避雪試衣服，然後解開外衣扣子掏出厚厚的一遝錢遞過來，“這二百塊錢你先花著，不夠我和你爸再張羅”，我接過錢低頭許久不說話。回頭看看那間房子——那是一家不大不小的餐館——裏麵傳出高一聲低一聲吃喝正酣和盤碗相撞的聲音，玻璃上結了一層暖暖的汽水，“吃了飯再走吧”我回頭問她，這話說得我自己都沒有底氣，以至於說完我就等她來接別的話題了。“平時不用總回家了，都挺好的，你暈車，折騰來回也耽誤學習，媽一會回去了。”我隨手將手中的錢分出五塊塞在他手上，“媽，你就坐一回車吧，這雪這麼大，這回算我求你了！”見我聲音有些急，她頓了頓，“恩，媽坐，媽坐……這衣服還挺合身，暖和不？”我用力地點點頭。“快回去休息吧，下午還有課，然後我雙手插在兜裏默默地看她圍圍巾、戴手套，至於說些什麼我一點也沒聽進去。她做出等車的架勢，擺擺手讓我先走。

回宿舍的路上我不時地回頭，我知道坐車這樣的事情發生在媽媽身上的概率幾乎就是零，緩緩駛去的汽車連停的意思都沒有就直接開向了遠方。

看著她隱隱遠去的背影，我蹲下來在雪地裏寫上“媽媽健康長壽”然後描了又描，然後哭了……如果那個時候有人問我最想做的事情是什麼，我隻想說：我想快快長大，快快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