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金鎖:成全別人與成為自己

我們成為唐宗宋祖、秦皇漢武的機會大概微乎其微，但我們成為“自己”的幾率總應該高得多。

人最經常的“德”是如何對待別人、如何“成全”別人，而最重要的“德”，是如何看待自己、如何“成為”自己。

“道德”二字無他，無非是我們看待自己，和別人打交道的“法子”，與別人相處的“路子”。“自我實現”是一個漫長而艱辛的過程，我們經常麵對，又往往是舉手之勞的事情是如何與人為善。“與人為善”無非是以下幾點。

以不幹涉之心尊敬別人。缺少愛的世界是不可想象的，但遺憾的是，在“愛”的名義下導演了很多悲劇，至少是衝突和遺憾。因為通常意義上的愛和被愛，往往被理解為給予或者獲得，而給予往往會演化為裹著糠衣的強加，獲得往往變成了理所當然的占有，於是就有了愛人者和被愛者的不開心、不領情甚至不接受。其實那種看起來有些“漠不關心”，倒是充分尊敬別人的愛法——不幹涉、不妨礙別人。這樣做最根本的理由是，每一個人、哪怕是我們自己的孩子，都是“自在”的人、獨立的人，即使我們撫養他們，也不能改變他們歸根結底的自在性、獨立性。我們對待他們最合理的態度無疑是“生而不有”、“養而不恃”。對於“別”的人，我們更沒有理由指手劃腳、越俎代庖了——無論我們多麼愛他們。

以不算賬之心幫助他人。生活中常常有人需要我們的幫助，如果力所能及，請不要猶豫，尤其是不要算帳。總覺得自己有恩於別人，總是“惦記”別人的報答，這對別人對自己都是很累的事。“求仁得仁又何怨”，這樣的善就是不講條件沒有負擔的，我們要“積德行善”，但是並非積累進入天堂的資本，而隻是實現了與人為善而已。

以不計較之心寬容別人。大家在一條路上，難免磕磕碰碰，所以寬容就是生活中的潤滑擠，寬容別人實際也是放過自己，寬容別人不會失去什麼，而會收獲平和，使得“交”“通”順暢。因而寬容也是一種自信，一種智慧，一種境界。

以不隱匿之心規勸別人。每個人都不是完人，都有這樣那樣的毛病，當你確診那些毛病，覺得它們可能導致方向的錯誤時，應該坦率地予以規勸，所謂“諍友”的難得，正在於此。

我們在這裏討論的是“與人為善”的問題，但當你接受別人的善意和幫助的時候，千萬不要認為那是理所當然的。“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然而這裏的“湧泉”，隻是一種比喻，你的報答最終應該是“善”的認同和推廣。同時，每個人對於自己行為的負責和最大程度的獨立是對社會最有價值的貢獻。“寄生”是走向墮落的開始。

有人會說，你不幹涉，小偷會偷東西，強盜會搶錢財；你不算賬，騙子會得逞；你不計較，小人會來勁；你不隱匿，朋友會嫉恨。我以為，道德的問題實際是“君子”的問題，隻不過我們強調君子的普遍性（廣大民眾）和動態性（可以轉化）而已，對於那些已經脫離了道德底線的人，不得已，隻有用法律來規範或者製裁了。實際上，那些“小人”、“壞人”一般都是從斤斤計較，生怕“與人為善”會損害自己的利益，進而發展為損人利已以至於圖財害命的。

“既以為人，己愈有；既以與人，己愈多”，你給別人的最終是一種善的意識而不是什麼具體的物質，而你得到的則是境界的提高和心胸的開闊以及靈魂的安寧——你真正成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