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習華:回望那棵大樹

父親栽下它的時候是一棵小樟樹，在居家的天井中。那時候父親才十來歲的樣子。父親並非是特意如此，隻覺得好玩，樹嘛，就栽下了。如果在後來，父親不給小樹以愛護、澆灌，這棵小樹是長不大的。更難想象，1969年三十三歲的父親就病逝了，而當時他的孩子一個四歲、一個兩歲，這樹的結果會怎麼樣呢? 如今已經成人的孩子們望著這棵已經成材的樹，思緒萬千。父親去世後的這二十多年中，最險峻的一次是造屋缺木料時，居然沒有把它鋸掉。它就順其自然，從小樹長成大樹了。 一棵大樹威猛地立在那裏，成了這個家庭最壯觀的風景。站在大樹下望它如雲的綠冠，看它五尺大粗壯的樹杆，自己也覺得威猛，成了一棵大樹，能經風沐雨。 這棵大樹是一個“謎”，許多人都這樣認為。謎，能產生的合理因素，就是因為大樹存在。確實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被它包含、提示。想當初，父親去世以後，留下爺爺、奶奶、母親和兩個孤苦的孩子，為油鹽柴米愁，為孩子的學費愁……總之，生活中有許許多多的需要和機會，都可能把它砍掉變成解決生計的“希望木”，而不讓它長在那裏為“樹”。但是沒有，雖然舉家的“棟梁”沒有了，而這棵日日漸長的樹，卻以深刻的寓意，支撐了這個落破的家庭。待兩個孩子長到讀初中時，母親才又組成了新的家庭，繼父出現在他們生活中。但這些始終沒有影響到這棵樹的生存和成長。 或許就是這棵大樹的蔭蔽，這個樹下的小家庭，並不覺得那茅草房如何破敗，嚐試到的卻是苦中更多的甘甜，更多的奮鬥，使日子愈來愈紅火。 當父親的大孩子用筆寫詩的時候，當父親的小孩子站在講台上為中學生講課的時候，鄉親們都說：“那棵大樟樹是棵神樹，不得了。”但父親的孩子們知道，父親栽下的這棵樹，不是輕易就能長成大樹的。他們認為，這棵樹是極普通的樹，是天、地、人各種因素綜合而成的結果，不帶神，也不帶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