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小霞：父愛深深

那天，我從老家看兒子後，就在重慶坐火車回廣安，由於錯過了4點鍾那班車，因此我隻好乘坐6：10從重慶開往鄭州的列車。由於時間充裕，我就一個人慢悠悠地走在等候檢票的隊伍中，忽然看到一對父女，那父親穿著一件樸素的襯衫，手肘處還有一處破裂的小洞，背上背著一個大書包，身後緊隨著一個手拿車票的十三四歲的小女孩，走到檢票口，隻見那位父親對檢票員說了幾句什麼，然後對小女孩指了指，檢票員沒有說什麼就放他們過去了。我凝視著父女倆，感慨萬千，想當初，我第一次到外地上學，父親不也是一樣的嗎？
那一年夏天我才十二歲，父親挑著行李送我到離家二十裏的來蘇初中（那時來蘇中學是來蘇地區最好的一所中學了），擔子的一頭是一個笨重的木箱子，裏麵裝著我的幾件換洗衣裳，其餘全是一些自己喜愛的書籍，另一頭裝著一些日常生活用品，還有母親特為我炒製的鹹菜、鳥蛋等。三伏天，父親挑著行李一路走走停停，我卻兩手空空，一路輕鬆，看著父親累得滿頭大汗，我內疚極了，跑過去想幫一點忙，可是父親卻說，你人那麼小，怎麼背得動嘛？那時我就想三年後要是考上更好的一所學校，父親就會更高興，父親的累也就有點值。多年過去了，我早已從學校畢業走上工作崗位，可卻並未使父親的“累”有所值……
坐在鬱悶的車廂裏，呆呆地望著車窗外，再一次遇到剛才那位父親，他表情複雜地望著我鄰座邊坐著的那位小女孩，一句話也不說，隻是蹲在站台邊，大口大口地吸著劣質紙煙。當火車啟動時，他隨著滑動的列車奔跑在車窗外，突然喊了一句：“路上注意點，到廣安後趕緊給我打個電話！”小女孩重重地點點頭，沒有城裏孩子與父母分別時的淚雨婆娑，沒有擁抱，沒有親昵的道別語，他們父女間無聲勝有聲的牽掛之情不小心從他們彼此的眼神中流露出來……
記得剛剛在永川汽車站時，我坐在開往重慶的大巴上，我的父親不也一樣若無其事地站在車窗外一句話不說嗎？我知道父親是在擔心我一個人回廣安，路途遠，沒有人照顧，我也知道父親是想多看我幾眼，畢竟工作的地點離家遠，難得回一次家，兒在外，哪有父親不擔憂的？我還在重慶上大學期間，記得有一次父親突然來學校找我。他告訴我舅舅去世了，他剛從雲南趕回來，順便到重慶看看我。後來聽母親說，那次父親本來是可以直接從雲南回永川的，可是他卻專門繞道到重慶來看我……
父親不善言詞，他從來說不出：“女兒，爸爸想你回家。”之類的話語。可是他那愛女之心卻從沒有減弱過，無論是十二歲的我，還是二十二歲的我，更或者三十二歲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