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永斌：感恩，其實是為了自己

多年前從《青年文摘》上讀過一篇文章，是哪年哪一期我也記不清了，包括作者是誰。那篇文章引起了我久久的感傷，在淡漠、曖昧、私欲橫流的網絡信息時代，那個故事久久拷問我的人性和良知。 《哀鳴的母鹿》講的是一個獵人在深山狩獵，幾天來很少出現獵物，幸運的是，一隻懷孕的母鹿出現在獵人眼前，獵人毫不猶豫地扣動了扳機，母鹿應聲而倒，然後掙紮，支撐起傷腿，一顛一顛地向前逃命。獵人自然不會讓獵物溜之大吉，放下獵槍便追了上去。追到一個陡坡上，獵人終於追上了受傷的母鹿，於是他撲上去抓，母鹿拚命前躍，獵人和母鹿便一起從坡上滾了下去，掉進已經廢棄的獵人狩獵布置的陷井裏。當獵人的視覺慢慢適應洞穴裏的光線，發現不遠處綠光閃閃，一隻饑餓的狼已經虎視眈眈，並迅速向他撲來。狼的前爪一下抓在獵人的臉上，獵人在感到撕心裂肺的疼痛的同時，臉上鮮血直流。狼張開大口，露出猙獰的森森長牙咬向獵人的頸部，獵人強忍巨痛，死死用手抵住狼的下頜，狼的前爪不停地揮舞，抓在獵人的臉上、手上。這時，掉進洞裏的那隻已經筋疲力盡的母鹿突然長鳴一聲，三隻腿支撐起身體，一下跳到獵人身前，不顧一切地用頭上的長角向狼的腹部頂去，狼一下被母鹿頂在井壁上。獵人頓時驚醒，掏出隨身攜帶的匕首狠狠地刺向狼的脖子、腹部……一會後，狼停止掙紮，這時，母鹿突然全身發抖，一下癱在地上，下體流血不止。在獵人望定母鹿不知所措的時候，失血過多、傷痕累累的母鹿已經產下了它的孩子，一隻胎死腹中的小鹿。母鹿淚流滿麵，長長地哀鳴了幾聲。然後，母鹿掙紮、踉蹌地站起來，哀傷的眼光看一下獵人，又抬頭看一下陷井上麵，然後，母鹿用盡全身的力氣，用頭頂向獵人。獵人頓悟，順勢抓住陷井內壁的滕蔓向上爬去。在獵人雙腳剛剛離開井底的時候，母鹿就倒下再沒有了動靜。 這個故事給了我強烈的震撼，以至於多年後仍記得，仍在回想母鹿哀傷、絕望的哀鳴聲，仍在回想母鹿在生之盡頭時以德報怨，給予獵人的支持和援助。當我在汽車或火車上坐著的時候，每次，我都會主動地給站著的老人、小孩或婦女讓座，即使長途千裏，也不例外。曾經有幾次，讓座後被同車的人嘲笑或愚弄，當我想反駁的時候，我想起這篇文章，便沉默不語。我曾經為幼年時一個乞丐“討口”後給奶奶下跪致謝、奶奶跪下扶他起來不甚理解，讀了這篇文章我才知道，那是人性的光芒，感恩，是善待他人，其實也是為了自己。 最後，那個獵人回家後帶來了工具，把母鹿和陷井埋了，以後再沒有狩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