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貴香：憶父親

父親去逝已經三個年頭了，媽媽說這是最後一次去給他掛社墳了。以後就隻能清明和過年才能去了。看著媽媽那傷感的表情，我的心被觸動了，在親人的心裏就真的隻是一次掛社墳那麼簡單嗎？不是的，那隻是活著的人對逝者的一種悼念方式，是想更多的時候把他（她）記起的一種行為。隻是我真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所謂的冥間，是不是父親在那邊就過得比在人間的時候要好，是不是我們給他燒去的錢能夠讓他在那邊衣食無憂，是不是那裏就沒有了人讓他心煩意亂…… 我覺得應該是那樣的，要不然對他來說就真的是太不公平了。父親沒有過過一天的好日子，整天都在為了家忙碌著，辛苦著，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把省吃儉用的錢都用在了我們這些子女身上，而我們卻還在那裏心安理得的享用著，認為那是天經地義的。到現在我才發覺我錯了，錯得是那麼的徹底，那麼的一塌糊塗!
為什麼當初我們就不能設身處地體諒一下父親的心情，為什麼就不能為他分擔哪怕是一丁點兒的事情。其實，我們作子女的是自私的，根本就不懂得反哺的道理，隻知道索取、再索取。 還記得那一年的寒冬伊始，單位早早的就發了年終獎。其實，我早就有了打算，那就是給年邁的父母一人買一件羽絨服。和同事一起在商場逛了半天終於買到了兩件稱心如意的衣服，告別了同事便急匆匆地往家裏趕，想讓父母早點穿上我為他們買的衣服。到家以後我就急急忙忙地叫他們穿上看看合不合身，父母都有些舍不得的把衣服摸了又摸，才穿上試了試，口中還不停地念道，這得花多少錢呀？你工資也不高，看你都不知道給自己買幾件新衣服，我們這麼大歲數的人了，哪還穿得了這麼時興的衣服？再說了幹活也需不著呀!聽著父母責備的話，我一點都不覺得委屈，我知道父母隻是心疼我，好讓我以後別再給他們買這麼貴的東西了。他們是想讓我自己把錢留著以後結婚用，能夠體體麵麵地出嫁。於是我隻好騙他們說：“你們放心吧，我的衣服早就買了，就別為我操心了，既然買了就要穿，要不然就辜負了女兒的一片孝心了。”母親倒是開明許多，過年就穿著我為她買的衣服，還連說真暖和。可是父親，我卻一次也沒有見他穿過。問他為什麼不穿，他總說不冷，等實在冷了的時候再穿。就這樣冬天都過完了，也沒有見父親穿過一次。我偷偷地問過母親，父親為什麼不穿我給他買的衣服，母親說，你爸爸他是舍不得穿，他說現在他穿薄衣服還過得去，等年齡再大些了，怕冷了的時候再穿。當時聽了母親的話，我的心裏酸酸的，父親辛苦節約一輩子，到老了子女為他買的東西他還是舍不得享用，這又是何苦呢？ 父親終究沒有穿上我給他買的羽絨服。就在第二年的冬天，父親突然患了腦溢血，在昏迷了十多天後還是離開了我們。 父親下葬那天，我說要把我給父親買的羽絨服燒給他，怕父親在那邊一個人，孤憐憐的，他在生的時候舍不得穿，天冷的時候，在那邊好穿吧。母親極力阻止我這麼做，她說這麼好的衣服都給燒了，真的很可惜，要是你父親在天之靈知道的話，他也是會心疼的，又該說我們不愛惜東西了，就留著做個念想吧! 想想母親的話也有道理，那件羽絨服至今還嶄新的珍藏在我的衣櫥裏。 此後每年都會去給父親燒幾次紙，一次是掛社墳，一次是燒清明紙，再一次就是過年紙了。其實每次要去給父親燒紙了都是期待的，許久沒有去陪他說說話了，也沒有去看看墳頭是否長了雜草？他一定也感到寂寞了。今天在父親的墳頭，看著父親墳頭又添了許多雜草，望著莽莽叢生的山林，耳旁響著呼呼地北風，我的心始終都是酸酸的，任憑淚水順著臉頰滂沱而下。爸爸，女兒又來看你了，雖然現在所能為你做的事情不多了，除了幫你拔拔墳頭的野草，多燒幾張紙以外就再無其它了，但是我會好好地照顧媽媽的，不會再讓她吃苦，也為了讓自己不再留遺憾，這樣你在那邊也應該安心一些了吧？ 每每看到衣櫥裏麵那件嶄新的羽絨服，就會想起您—我親愛的父親。 您的女兒永遠懷念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