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惠:父親的眼淚

　　父親的眼淚

　　五黃六月，我們一家人坐車，回到闊別已久的老家廣安市協興鎮為父親69歲拜壽。

　　他過生日的那天早上，父親就早早地把我們叫醒，領著我們全家一同前往鄉下，到祖輩們的墳地掃墓祭拜。墓地上雜草叢生，我們一行三輩人動手把它打掃出來,並擺上糖果、擺上酒杯。父親指著一個一個的墓碑給我們介紹,他們是誰叫什麼名字,父親怎樣稱呼他們，我們該怎麼稱呼,孫輩們又該怎麼叫。當父親介紹到自己的母親時，父親身體一陣震顫，隨即搖晃一下，“嗚——”一聲長長的、淒哀的嚎哭，父親的手捂到臉上。仿佛流淚已經無法減輕內心尖銳的痛楚，他終於鬆開喉嚨，大放悲聲，並且雙腳下跪。帶著悲傷的哭腔，父親說道：“不孝孩兒來看你了，母親給我的愛是最深最偉大的，可我還沒有報答母親的養育之恩，你就丟下孩兒走了。母親哺育我長大成人，培養我學習,教我做人的道理最多。今天是兒子的生日，卻又是母親您的受難之日，孩兒深知那個時候是兒奔生來母奔死呀……”

　　我們連忙扶起父親，叫他節哀。父親抹掉眼淚。從我記事起，就沒見他掉過眼淚，無論日子怎樣難熬，無論生活怎樣貧窮，父親從來都是樂觀麵對。父親是出生後，生病無錢醫治，被丟進屋後陰溝裏,第二天奶奶去看時,還有一絲絲氣息，又再被撿回來養大的孩子。在我心中，父親永遠是一個堅強的漢子，那似乎是屬於弱者的眼淚，是決然不會從他眼中流出的。當時那場麵，讓我突然對父親的母恩難忘產生了敬愛之情。看著父親，我心裏充滿了憐憫和疼愛。此情此景，我也被感動得淚盈滿眶。我連忙點上兩根蠟燭和三根香遞給父親插上，我們全家人也跪下磕頭。然後我也帶著悲哀一一祭奠了每個長輩的墳。

　　父親有些老了，雖然身子還算硬朗，但那臉上明顯布滿了皺紋，一雙大手明顯缺乏了力量。歲月滄桑，難道就是這樣的無情嗎?想當年，父親是多麼的有朝氣啊，他大山一樣結實的肩膀，為母親和我們姐倆撐起了多少希望;他時時刻刻都在忙碌的身影，為我們的家帶來了多少生機和溫暖;他踏在大地上的咚咚的腳步聲，在我幼年和童年的心海裏激起了多少向往和憧憬。

　　回家的路上，父親一邊走在前麵，一邊為我們談起老家的變換，回憶他孩提時的快樂時光，喜悅和幸福又洋溢在布滿皺紋的臉上。我在後麵舉起相機，拍下了父親在鄉間行走的動人畫麵。

　　我想，能夠永遠留住這一時刻該多好!

　　(川煤集團威達公司工會：鄭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