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承捷：故居門前的綠蔭

　　故居門前的綠蔭

　　散文

　　我家搬離故居，已是很久很久了，可故居當年的風貌，至今仍曆曆在目，尤其是門前那片綠蔭。

　　羅漢鬆高約兩丈，粗若大海碗，枝條錯節挺拔剛毅;玉蘭樹亭亭玉立，葉稠陰翠，若逢早春，便千蕾萬朵潔白枝頭;紅梅曲扭身姿，古樸蒼勁;臘梅簇擁而生，枝新葉綠;木芙蓉、藥杜仲，梨樹、桃樹，和眾多不知其名的花草藤木各展英姿……

　　故居原本是個礦山職工醫院，能享受這得天獨厚的景致，還得感謝當年的老花翁。老花翁無妻無子，平生沒啥嗜好，他最大的樂趣就是種樹養花。他的花園裏牡丹、芍藥、茶花、桂花應有盡有。每當晨曦初露老花翁就在園子裏忙碌開了;烈日當頭他仍在揮汗勞作;夕陽西下時他又挑著泛金的泉水在每棵每株地精心澆灌。

　　那年頭，正上映著一部《秋翁遇仙記》的電影，人們都把老花翁比著是秋翁，在他的影響下，故鄉的人們情不止禁地投入到了植樹養花行列中。一個個小型百花園在故鄉的荒坡空地、房前屋後脫穎而出：一棵棵花草滕木在故鄉人們精心培植下茁壯成長……

　　正當人們與美好的心態美化自己家園時，“文化大革命”開始了，一時間花園、林木被說成是“封資修”的產物。老花翁是舊社會過來的人，“造反派”以各種莫須有的罪名把他硬塞進了班房。

　　老花翁被捕後，人們苦心經營了多年的花園便成了小孩們玩耍、遊戲的天堂，眾多的名花奇樹都夭折在孩子們歡快的無知之中;更有一些貪圖便宜的人，竟然持刀砍伐做柴燒。

　　後來，醫院搬走了，遷進了住家戶，門前那片綠蔭才得以幸存。春風吹吻她時，玉蘭吐白，桃花泛紅;夏雨洗滌她後，枝繁葉茂，芙蓉花嬌;秋霞擁抱她，碩果金黃，更加誘人;冬雪依偎她，便暗香浮動，紅臘二梅淩霜傲雪。在美麗的綠蔭前，我和小夥伴們唱歌、玩耍、做作業;在美麗的綠蔭前，大人們集聚、喝茶、聊天、下相棋。綠蔭看著我一天天長大，綠蔭陪伴我渡過了歡樂愉快的童年……

　　令人痛心的是，綠蔭雖未毀在“文革”的浩劫中，但後來卻成了封建迷信的殉葬品。

　　記得在一個陰雲密布的下午，鄰居家來了一位風水先生指著綠蔭說：“門對梅，終生黴;門對樹，遭劫數……”一夜間，紅梅、臘梅被砍去，玉蘭樹、羅漢鬆和其它的花樹也枝殘葉落。被去了樹幹的紅梅、臘梅第二年又長出了新芽，可那愚昧的人又用煤焦油去澆灌紅梅、臘梅的根部。就這樣，這對花中精品的孿生姐妹從此飲恨含雪地退出了“曆史舞台”!緊接著，左鄰右舍砍的砍、挖的挖……過去蜜蜂采花，知了彈琴，小鳥唱歌，微風輕拂，陣陣芬芳的綠蔭不複存在了，取替她的是雞舍、豬棚、垃圾堆和臭氣熏天的糞坑……

　　事隔多年後，當國人重新正確認識了自己賴以生存的環境後，已把綠化列為到城市建議中一個不可缺少的環節，同時，也深化成為人們生活的時尚和品位了。熱愛生活的故鄉人，不僅房前屋後栽樹種花，就連陽台屋頂也是紅花開、綠葉翠。故居門前的綠蔭，雖已毀在當年，但今天，更多的綠蔭如雨後春筍，正在蓬勃興旺發展……

　　作者：張承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