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博:又是一年艾葉香

又是一年端陽到，艾葉飄香。總會憶起童年，那時每個節日都有它的固定儀式。
在老家農村，每年過端陽前，麥子已經成熟了。父母總會記得稱幾斤選出的上好麥子，用自己縫製的小布袋裝好，等著鄰村的大伯大嬸挑擔叫賣桃兒和李子。在那貧寒的日子裏，物物交換也是鄉裏人的一種生活方式。新摘的桃兒很是新鮮，個頭不小，摸在手上毛乎乎的。小孩子們簇擁在籮筐前，大多喜歡挑“嘴”上冒點點紅色的桃兒，這樣的桃清脆可口，太紅的吃來就不脆了。我們每年吃桃就這僅有的一次。
端陽前一天，當家的婆婆或父親會把米泡好，裝在小木桶裏。一大家人就坐在小凳上一起包粽子。粽子葉有棕色和綠色，棕色的不好看可也香，容易尋。綠色的蘆竹葉包的粽子更清香撲鼻，香甜迷人。有的鄉親屋前房後會種上幾棵或一片蘆竹。過節前相熟的鄉親都會彼此送上一點，所以葉子是不用去買的。每家粽子不可能包太多，畢竟大米在那時是非常金貴的。若不是因為過節，大家斷不能享受這極難得的美味。婆婆的手很巧，包的粽子既小巧好看又結實。粽子一般要用紅線係上，取的也有吉祥之意。小孩子們跟著大人的身形跑前跑後，雖幫不了忙，剪線、看熱鬧倒是有份的。
第二天過節，一大早，父母去溝渠、田邊采來青翠欲滴的菖蒲和散發著濃鬱香氣的艾葉，掛在大門上。菖蒲和艾葉那特殊的香味，在屋前迷漫開來。究竟為什麼家家戶戶都要掛這兩種植物，老人們說它們的葉子有避邪的功用，不好的東西聞著它的味道就會走得遠遠的。等艾葉掛幹了，就是夏天最炎熱的時候了。各家的父母都會把艾葉取下收起來，每次折一兩枝，丟在大鍋裏熬水，給孩子們洗澡時用。小孩子洗了艾葉水，就能驅毒，不會長熱毒瘡啊，小疙瘩什麼的。記得那年懷上女兒的端陽，特意記著去買了好大一束掛在門前。孩子滿月了，就用艾葉熬水洗澡，比買的花露水更管用。 每個傳統節日，家裏都有固定儀式。父母收拾幹淨飯桌，擺好碗筷，熱熱、香香的粽子、麥粑、米酒等，簡單的菜肴都端上桌。孫輩中的五六個孩子一溜煙的肅然垂手站立成整齊的一排，跟著父母打躬作揖，口中還要念：今天是端午，家裏略備薄酒，請“老人”們都來嚐嚐。孩子們作揖後，不能立即上桌，還要小心別碰著桌前的長凳，以免驚擾“老人”。這樣的場合裏，小孩子是必須保持安靜，不能說笑頑皮的。儀式結束後，一大家人才上桌，開始聆聽婆婆的教誨：吃飯前一定要請長輩先動筷，吃飯時不能抖腳，筷子上不能沾飯粒又去夾菜，特別是女孩子要有文靜樣，少和院裏的孩子瘋跑打鬧。上學讀書要專心，要給家裏爭氣等等。我們耳中聽著教導，雙眼卻隻盯著桌上不算豐盛但卻可口的菜肴。這樣的家庭的節日儀式一直持續到父親過世。 又是一年端午到，艾葉飄香時，吃著甜甜的粽子，其實我們都應該教教孩子們記住為什麼要過這個節日，為了懷念一位愛國的詩人——屈原，記住做人要秉直剛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