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豔娟:我愛家鄉的小河

我是一個在南方水畔長大的孩子，對於水，有著固執的依戀！ 在我最初的記憶裏，家鄉的小河並不寬，水流也不急。沒有偉岸的身軀，沒有澎湃的氣勢，永遠不慍不急地淌著，躲在淺淺的河岸裏漾起小家碧玉般羞澀的笑容。我愛靜靜地坐在它的旁邊，默默地看著小夥伴在它懷裏嬉鬧，濺起團團白色的泡沫，在陽光下一閃一閃，像極了安徒生筆下那美麗、善良的小美人魚悲傷的眼睛。日落時，年邁的阿婆總會站在不遠處的小木屋旁，迎著金色的夕陽，用她那顫抖著的鄉音，一聲聲地喚我：“阿囡呐，吃飯囉！” 在村裏人的眼裏，我是一個性情孤僻的孩子。沒有同齡孩子該有的頑皮和愛喧鬧，隻固執的喜歡水！我無法不喜歡它呀，因為它有著清澈而深邃的雙眸，像山頭上愛唱歌的姐姐，讓人忍不住想多看兩眼；它有著無法形容的氣息，像媽媽脖子上散發出來的幽香，讓人忍不住想多吸幾口它周圍的空氣；清爽的初夏，河麵上飄滿了繽紛的花瓣，小魚小蝦們也喜歡湊湊熱鬧，“魚戲蓮葉東，魚戲蓮葉西，魚戲蓮葉南，魚戲蓮葉北．．．．．．”，讓你看得花了眼！當夜晚悄悄來臨，一切歸於沉寂，隻有小河依然不慍不急地淌著，潺潺的水聲像阿婆那顫抖著喚我的鄉音，拖得很長，卻深深地印在我的心底！ 後來，我到不遠處的縣城念中學，每年隻有寒暑假才能回來。我仍然喜歡水，喜歡小河，隻是不再把腳浸在水中回味那個淒美的童話。我開始渴望自己能擁有和孔丘一樣睿智的頭腦，一樣意味深長的語調：“逝者如斯夫！”，我也開始向往《詩經》裏麵的故事：“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還有那湘江的屈子，烏江的霸王，赤壁的東坡，梁山泊的一百零八條好漢……每個幸或不幸的故事都在小河邊上演，經過幾千年的輪回，來到了我的身邊。我的小河呀，我怎能不喜歡你？你具備了其它無生命事物所不具備的靈性，你擁有了天地萬物所不能媲美的聖潔的靈魂。每個與你相知相惜的人，你都能輕而易舉地撥動他們內心深處那如蛛絲般脆弱的心弦，因為水不僅僅是水，你就像一麵蘊藏了人類無數智慧和情感的鏡子，帶著桃花源般美麗奇幻的故事，由瞬間流向永恒！ 再後來，我被放逐到了一個千變萬化的社會裏，離家鄉也更加遙遠，因為達爾文那句“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的格言，我整天忙碌在辦公桌和電話旁邊，為了生計而奔波，同時也多了一顆疲憊的心。家鄉的記憶已略顯模糊，唯一清晰的記得的是我固執地依戀著的小河！因為，它會在夢裏帶給我絲絲清爽的涼意，甚至會用那顫抖的鄉音一聲聲喚我：“阿囡呐，吃飯囉”！夢醒了，和著淚的我再一次深刻地體會到：水不僅僅是水，它與我們血管中的血液一樣，隻能有一個歸屬，無論流向何方，心卻隻牽掛著一頭！ 我愛家鄉的小河，因為我是一個在南方水畔長大的孩子，對於水，有著固執的依戀！